诚然，自从来到上京后，司凤仪处处受到睿王眷顾，哪怕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招来上次杀身之祸，可她内心不得不承认，慕云泽待她……确实不错。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心动也是假的，但司凤仪毕竟不是十来岁的少女，她心智成熟，纵然会为他感动，为他心动，却不会受到情感支配打乱自己的生活，将自己彻底沦为这个时代的悲剧人物，从此枯守内宅，日夜同一群女人共侍一夫，还费尽心思去争宠夺爱，她做不到！
所以，司凤仪没办法回应他，只能努力仰头望着他，平静的目光没有半丝波动。
慕云泽眼中的光泽一寸寸沉陷，牙关紧紧咬住下唇，竟慢慢咬出了血丝。
就在司凤仪感觉他恐怕非要与自己打一架才能甘心时，他忽然低下头，用力咬住她的唇。
视野一黑，司凤仪完全僵住了，大脑陡然出现大片的空白。
可她只是短暂失神便清醒过来，用力推他的胸膛，触手一片坚实的肌肉令她打了个哆嗦，因唇齿间无法呼吸，她近乎本能的咬了下去。
少年闷哼着退后几步，盯住她的黑眸里波涛翻涌。
司凤仪看到他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不由有些愧疚。
可今晚是她重生为人的初吻，就这么被他夺去，司凤仪也有些不甘和委屈的喊，“殿下，你冷静点。”
司凤仪的话激怒了慕云泽，他蹙起眉头，双眼寒冷若霜。
他没有说话，但急剧起伏的胸膛明显充斥怒气，滔天的怒火也在眸底压抑，似乎一触即发，倾刻便能燎原。
司凤仪深深吸了口气，她心里清楚像慕云泽这样的天之骄子，其实不太能够容忍旁人的反抗，她若不想把两人的关系闹成水火，只能收敛脾气，与他好好沟通。
半晌，司凤仪主动伸手拿丝帕去擦慕云泽唇边的血丝，声音尽量放柔放缓道，“殿下，你我还年轻，目前莫说逍遥自在，便连生命安全都没办法保证，既然没有这个实力谈情说爱，何不抓紧时间稳打稳扎，奠定根基？来日方长，我们不必急于此时。”
慕云泽在她擦拭血渍的时候瞳孔微缩，身躯也僵了僵，却终究一言未发，静静听她说完。
夜风徐来，他的长发随着黑色披风猎猎飞舞，衬得少年俊俏的脸庞现出病态的苍白。
司凤仪一愣，正欲抬手去探他的脉搏，便见他眼神一乱，身躯僵硬笔直的朝她飞快砸下，惊得她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扶住他没有倒地不起。
半个时辰后，司凤仪坐在床边望着安静沉睡的少年，烛火在他完美的脸庞上轻轻跳跃，大约感觉有些晃眼，沉睡的他蹙起眉头，浓密的睫毛颤了几颤。
司凤仪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掖了掖薄毯，又起身熄了所有烛火才喃喃道，“你这是有多累啊，竟然能够疲惫的睡着了？”
屋里一片宁静，回答她的只有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木，她折腾了半夜此刻也困意汹涌，竟趴在床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司凤仪再醒来时，床上已没有慕云泽的身影，他明明许久未睡，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司凤仪揉了揉眼睛，刚想起身便因为双腿酸麻咚一声跌回去，慕云泽的声音霍然响起，却是来自身后，“究竟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啊？”
一股浓浓的香味飘来，司凤仪转身瞧着慕云泽端来一个托盘，盘中不但有清粥还有几碟开胃的小菜，不由诧异，“你……什么时候醒的？”
“没醒多久。”慕云泽笑了笑，将托盘放在桌上才招手唤她，“过来吃早餐。”
吃饭的时候，司凤仪不时偷偷打量他，休息了大半夜的少年已经容光焕发，果然年轻真好。只是他这般平静温和的模样仿佛昨夜的事情全未发生，难道真是忘了？
“我脸上有花吗？”慕云泽被她看得心烦意乱，放下手中的粥斜倪着她问。
“哦，没有，只是我忽然想起你上次在皇后娘娘面前那么说，我似乎应该向殿下讨要一份名誉损失费才划算。”司凤仪收回目光，一本正经的望着他。
“什么……什么费？”
“名誉损失费。”
慕云泽刚刚塞入口中的馒头一噎，呛得他连连咳嗽，司凤仪急忙好心的将他的粥递给他，待他喝了粥平缓呼吸才眨着眼睛看他。
“你损失什么了？”慕云泽撑脸问她。
“所有人都觉得凤仪是殿下的女人，我当然是很吃亏的，毕竟我是女人，您是男人。”
慕云泽想了想，反问她，“若非如此，你的‘美颜堂’能日进百金？潇湘书院每个月的红利也不少吧？”
这两点司凤仪当然不能否认，若不是打着“睿王”这块响亮招牌，她的生意怎能水涨船高，又怎能赚得盆满钵满？仔细算来，她如今也算个身家超过万金的小富婆，若没有上京里的贵人不时骚扰，她其实也能过得惬意。
“凤仪，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爱财？”
司凤仪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我觉得只有钱最有安全感，毕竟男人会抛妻弃子，会喜新厌旧，会殴打妻女，还会卖妻卖女，但钱不会，它永远是忠诚的。”
慕云泽噗嗤一笑，摇头说，“你太不相信男人了。”
男人值得相信吗？司凤仪准备反问，可终究还是将这句话咽回腹中，默默埋首喝粥。
偷偷打量她几眼的慕云泽似想到什么，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方形锦盒推到她面前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青州盛产这个，不值什么钱，只当一份心意。”
司凤仪一愣，诧异的揭开盒盖，里面却是一串珍珠项链，那珍珠颗颗洁白滚圆，在日光下绽放耀眼光泽，竟是稀世珍品。“
可在她的认知里，珍珠并不值钱，起码在珠宝店里，它只能摆放在角落的位置，所以她淡淡说了声”谢谢“便没再多看，继续埋首吃饭。
见她反应平静，慕云泽似有些奇怪的瞟她几眼，却没再多说什么。
等吃完早饭，慕云泽临走时却丢下一句，“你胡乱折腾‘一品阁’，令它至今仍在亏损，我没同你讨要利息已算是付过那个什么损失费了，不要得寸进尺。”
望着他翩然离开的背影，司凤仪怒道，“一品阁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亏损都算我的。还有，它将来也会赚钱的不是？”
可惜，少年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只剩缓缓升上地平线的阳光正一寸寸吞噬着宁静的晨光，将整个上京城完全遮掩，完全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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