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成泽轻声地笑了两下，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比起闲聊来，保持体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陆向南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也就没有再去挑起什么话题，安静地趴在卫成泽的身上。
黑暗而狭窄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
而失去了光亮与其他能够计时的东西，人对于时间的概念就变得模糊了起来，陆向南甚至都不知道两人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多少时间了。
早上吃的几个馒头早就已经消化完毕，肚子不停地发出饥饿的哀鸣，嗓子也因为缺水而有些干涩。然而，比起这些来，更让陆向南感到慌张的是，他觉得呼吸比开始的时候，要困难了许多。
在地震中，因为建筑物倒塌而被压死砸死的人，要比被困在地底，没有及时得到救援而死去的人少得多，而缺氧窒息，正是导致许多人无法撑到救援到达的原因之一。
“你说，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像是为了让自己不乱想似的，陆向南开口问道。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被困在这里的，否则他肯定会被逼疯。
注意到了陆向南的声音里那强作的镇定，卫成泽顿了顿，才开口回答：“会有人来的。”
话虽这么说，可卫成泽却知道，他估计是没有出去的机会了。要知道，这场地震，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如果那时候陆向南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扑过来，想必他当场就会被上面落下的东西给砸死吧？然而就算比原定的时间多活了一点，但也仅限于此了。
毕竟，在地底下奇迹般地坚持了超长的时间，进而存活下来的事情，从来都是主角的特权。
想到这里，卫成泽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陆向南的后背，又重复了一遍：“会有人来的。”
感受着怀里的人因为自己的安抚而稍微放松下来的身体，卫成泽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那没有边际的黑暗。
说到底，他怀里的这个人，还是个孩子啊……敢于那样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感情说出口，却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担忧害怕。
或许是和这些心思单纯的孩子相处得久了，就连卫成泽，都不由地生出了自己的心脏变得柔软了的错觉。
但错觉，终归只是错觉而已。
缓缓地闭上眼睛，卫成泽的唇边浮现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容。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卫成泽和陆向南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浅而急促起来，大脑也因为缺氧而变得有些昏沉。
“阿泽，”陆向南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与不安，“我们能出去吗？”
“……会的。”卫成泽的回答慢了半拍，陆向南却只当他也和自己一样在担忧。他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阿泽。”他说，“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个有点不合适，但是……”
“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了就算知道你的心里只有宋修奕一个人，也没办法放弃；喜欢到了就算知道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也觉得和你在一起太好了；喜欢到了……除了你，再也看不到别人。”
黑暗之中，少年带着期许与绝望的告白。
卫成泽沉默的时间比刚才还要更长了些，长到陆向南甚至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了。
“你以后的路还很长，”轻轻地叹了口气，卫成泽开口说道，“你会遇到许多各式各样的人，在那些人里面，会有一个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能够包容你的所有缺点的人。”
“他会把自己高兴的不高兴的事情，都说出来和你分享，偶尔也会朝你发点小脾气，也会因为你一些改不了的臭毛病生气，但从来不会把那些事记在心上。”卫成泽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梦幻，“你们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吵上两句，说不定还会互相赌气几天不说话，可最后肯定会有一个人先忍不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过来搭话。”
“你或许不会忘了我，但那只不过是一段带着酸涩与甘甜的回忆，而不是你生活的依托。”卫成泽所述说的未来太过美好，陆向南都忍不住陷入了那样的想象之中，“也许你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他会嘲笑你的青涩与笨拙，也会庆幸当初我的拒绝。”
“你们会好好地、幸福地牵着手，走完这一辈子。”
“可……”那个未来里，没有你的存在。陆向南没有说完的话，被唇上轻柔的触感给惊得全都忘了个干净，他微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刚的这个，要对修奕保密哦。”带着轻笑的声音将陆向南的飘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极度不安的感觉。
“等你出去了，记得帮我和修奕说一声，”卫成泽似乎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我会等他的，所以……不要太着急。”
“阿泽……？”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声，陆向南只觉得心里的恐慌快要满溢出来。
“我没事，只不过是，”卫成泽的声音越来越轻，“有点困了而已……”
“阿泽？！”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陆向南只觉得心脏上出现了一个空洞，风吹过，冷得可怕。
然而他身下的人，却并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周围仿佛死去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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