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沙暴！”
“跑！”
江彦休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醒来，眼前闪过炽烈的白光，他缓缓睁开眼，再一次看到那个小沙弥站在自己面前。
“施主醒了。”
小沙弥将角落里的破陶碗递给他，“水。”
江彦休接过碗迅速喝完，熟练地走进院子里分拣陨石，他好像对沙窟了如指掌，不用看便知道陨石散落在哪个地方。
小沙弥也不奇怪，双手合十淡淡地笑，“小僧还是第一次见到能从沙暴里逃出来的人。”
“不知你信不信。”江彦休拿起剑一下一下削着手中的陨石，“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为何不信。”小沙弥面露从容，“世间万物，皆有缘分。”
江彦休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夜幕时分，他拾着陨石离去，小沙弥在他身后静静打坐。
走到固定的地方，沙暴很快席卷而来，黑云之上电闪雷鸣，坐在远处的小沙弥睁开眼，那个中原剑客忽然消失不见。
他朝四周望去，墨蓝的夜空星光闪烁，仿佛从没有人来过。
沙暴的呼啸声远去，四周死寂无声。
江彦休眨了眨眼，身边只有黑暗，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算不清自己走了多久，只能凭借手中陨石的磨损程度来判断时间流逝。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是他知道，只要在黑暗里走的时间越久，他就能回到更靠前一点的时间。
凭借陨石磨损的质量，他可以模糊地感知那个时间。
他大概将陨石磨损一圈的时间记为一年，这样出去之后便是一年以前，两圈便是两年……以此类推，他现在是在十三年后，只要陨石磨损过十三圈，他就能回到十三年前。
也就是她死的那一天。
他要在那一天去救她。
除了这一天，他也曾尝试回到更早以前的时间，回到佛印山大战之前。可是不论他在黑暗中再走多久，他能回去最远的时间，只能到十三年前。
他始终弄不清为什么，但他能回去最远的时间，只有这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有炽烈的白光闪过，江彦休从沙漠中走出来，沙窟里没有那个小沙弥，地上也没有陨石降落。
他收起那枚陨石，争分夺秒地冲出沙漠，一路从西域赶回中原。
只要回到佛印山，回到她跳下悬崖之前，就能救下她。
他不记得自己这样努力了多少次，可是每次他都慢了一步，哪怕他跑死十几匹马，跑到腿几乎断掉，走水路，走陆地，他还是慢了一步。
他总是在她跳下悬崖以后才匆匆赶到，一切都已经晚了。
江彦休无奈地跪在悬崖边，再一次经历撕心裂肺的痛楚。
除了痛苦之外，他只能再等十三年。
十三年前没有天降陨石，无法找到那个可以回溯时间地方，他只能回到沙漠中再等十三年，等到陨石降落的那一天，等那个地方再次出现。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摸清这个规律的，时间重复了太多遍，穿过一次沙暴是十三年，两次是二十六年，十次是一百三十年，一百次……便是一千三百年。
他的记忆早已混乱不清。
“是沙暴！”
“跑！”
眼前闪过炽烈的白光，江彦休迷惘地睁开眼，再一次看到那个小沙弥站在自己面前。
“施主醒了。”
小沙弥将角落里的破陶碗递给他，“水。”
江彦休接过碗迅速喝完，熟练地走进院子里分拣陨石，他对沙窟了如指掌，不用看便知道陨石散落在哪个地方。
小沙弥也不奇怪，双手合十淡淡地笑，“小僧还是第一次见到能从沙暴里逃出来的人。”
“我也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见你了。”
江彦休喃喃道。
小沙弥淡淡地笑，“世间万物，皆有缘分。”
削好陨石，这一次江彦休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即动身，而是坐下来看了一会儿星空，“小沙弥，你可相信这宇宙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若不是有另外一个世界，他为何能无数次回到从前。
“为何不信。”
小沙漠双手合十道：“佛说三千世界，三千世界中又有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如恒河沙数，无穷无尽。”
江彦休迷惘地看着他，“那你可知如何丈量这些世界？”
小沙弥转过头，淡淡指向砖缝里的青苔，斑驳的青苔里不知何时开了一朵米粒大小的花，江彦休竟从未注意到。
“花开一世界，花落一世界。”
小沙弥道。
江彦休看向那花一瞬，便明白了。
是时间。
他站起身不再停留，小沙弥忽然在他身后道：“施主，花开花落自有定时，何必太过执念。”
“执念于财富的人，被财富所困，执念于美色的人，被美色所困，执念于时间的人，最终，也会被时间所囚。”
江彦休回头，沉默半晌，“是啊……多少年了，我还是参不透。”
他说完这句话，眼中露出一丝疲态，周身的气息仿佛经历了千百年那般沧桑，小沙弥惊讶地看着他，江彦休已经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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