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宝也慢慢走上前，“姑姑放心，我们明天还会来。”
“好吧。”
闻玉没说什么，分了两个人一人一串枇杷，带着赵飞石离去。
“姑姑慢走。”
张鸳鸳挥手，回身却发现李相宝手上拿着两盒果脯和栗子糕，惊讶道：“李相宝！这是莫师叔给姑姑的！”
“姑姑吃不了。”李相宝风轻云淡地扯了扯嘴角，“再说，姑父可不喜欢莫师叔送的东西。”
他边吃边分给张鸳鸳，“尝一个，还不错……”
“你真是太过分了！”
张鸳鸳咬了一口，含糊不清。
七拐八弯好一段路，面前才出现一座竹楼，楼下是一面平滑如镜的小湖，春风吹过，竹枝垂到水面上，青翠生凉。
这就是她和明玄避世隐居的地方了。
赵飞石戎马一生，此刻见了这地方不由得心生羡慕，“不知大公子在何处？”
闻玉带着他走到屋后，柴扉上炉火正旺，明玄手中的铁剑浇铸到一半，衣衫搭在腰上，大汗淋漓，身后树影相衬，显得清朗挺拔。
“明玄。”闻玉跑过去，把枇杷放在他嘴边，“我给你摘了枇杷，你吃不吃？”
明玄停下，拂落她身上的树叶，“你又跑到山外去了？”
“没有。”闻玉摇摇头，“还差一点点。”
明玄接过枇杷，看到赵飞石站在不远处。
“大公子。”
赵飞石见到他，眼圈突然发红。
一别数十年，他已是满头白发，老得不成样子，面前这两人却还是青春年华，风华正茂，令他生出许多沧桑感慨。
明玄注意到他身后有个少年，眯了眯眼，“先坐。”
他随手披起衣服，与赵飞石坐在竹林底下，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闻玉拉着赵时了蹲在一旁，逗他的狗，“吃吗？”
她把食盒里的东西递到赵时了跟前，赵时了犹豫一瞬接过来，却迟迟没有放进嘴里，模样有些拘谨。
这时明玄在远处看了一眼赵时了，脸色不虞，“赵启元的儿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大公子！”
赵飞石面露难色，“我在战场上抱回这孩子时，并不知他就是赵启元和夏雁然的孩子，直到最近才……唉！我半生无儿无女，只觉得与这孩子十分投缘。”
“还请大公子看在我的面上，莫要为难他。”
明玄淡淡饮茶，默然不语。
“小人此番也正是因此而来。”
赵飞石忽然单膝跪下，“大公子，可否让他拜入天剑派门下，待我死后，也好让他有个依靠！”
天剑派枝繁叶茂，又有明玄和闻玉镇守，哪怕日后有人因赵时了的身份为难他也不怕。
“爹……”
赵时了见他跪在明玄跟前，叫了一声。
闻玉看看赵飞石，又看看明玄，拉着赵时了走开，“我带你去摘枇杷，要不要？”
赵时了默默跟在她身后，眼神忧郁。
看着二人远去，赵飞石又跪了半晌，明玄终是放下茶碗，“赵飞沙是天剑派掌门，你不必与我商量。”
他这就是答应了。
赵飞石欣喜地站起，“多谢大公子！”
也许是太过年迈，他起身时晃了一下，明玄看着他满头白发，目露悲哀，赵时了若是知道赵启元的头颅就是他所砍下，不知还会不会领今日这份情。
交代完事情，赵飞石便带着赵时了匆匆离去。
临走前闻玉送了赵时了许多枇杷，“你吃不完可以分给鸳鸳和相宝，下次也可以跟他们一起来。”
“是，姑姑。”
赵时了聪明地唤道。
明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赵飞石走后天差不多黑了，明玄在竹楼上放了把躺椅陪闻玉看星星，一直看到她睡着为止，每日都是如此。
这几日她看起来格外困倦，明玄想起来，她的昏睡症已经很久没有犯过。
“今天怎么这么困？”
明玄有些担忧。
闻玉眨了眨眼，好让自己显得精神些，“好像是枇杷吃多了。”
“呆子。”明玄抱着她道。
闻玉没有反驳他，每次睡过去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是她问过明玄，他说她什么也没有忘。
但是最近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她好像就要把什么东西全忘光了。
闻玉望着墨蓝的夜空，天幕上不时有流星划过，原本趴在屋子里的几只小獒犬爬出来，惊奇地小声叫唤，“呜汪——呜汪——”
明玄不想被搅扰，将几只狗用脚拨到一旁。
狗子便跑到闻玉身旁蹲下，软软地趴着，和闻玉一起看着流星发呆。
发现她许久没有动，明玄拉过她的手，“困了就去睡。”
“没有。”
闻玉不想让他担心，尝试转移话题，抱起脚边的小敖犬道：“我只是在想给它们取什么名字。”
这几只狗子刚出生不久，还没来得及取名。
“不错。”明玄沉吟一声，“你还学会给狗取名了。”
闻玉：“……”
“这个叫枇杷吧……”她指着其中一只道。
明玄：“……”
“你开心就好。”他闭上了眼。
“那个叫什么呢？”闻玉还在冥思苦想，慢慢打了个哈欠。
明玄知道她在强撑，拉着她躺下来，“不急，慢慢想。”
闻玉便看着夜空慢慢地想，忽然想起来什么，“你还记得你和明黄养的那条狗叫什么吗？”
“什么？”
明玄没听清。
闻玉重复一遍，“就是你去云想楼抢人那次，那里不是有个奉茶姑娘，养的狗名字和你丢的那条一模一样么？”
“所以那只狗究竟叫什么名字。”
她想，明玄那么喜欢那只狗，干脆就取那个名字好了。
明玄似乎想了一下，“它叫阿柴。”
天上有流星划过，闻玉怔住，“……阿柴？”
“对，那条狗叫阿柴。”
明玄睁开眼。
那一年回京的路上，被他掉在了佛印山下的大水里。
脑海里有炽烈的白光闪过，许多模糊的片段从闻玉脑海中不断闪现，她在一瞬之间想起来一个人，又全都忘掉。
最后，她微笑着闭上眼，泪水不停地滚落。
“我爱你。”
她对明玄轻声呢喃道：“从始至终都是你。”
明玄转身抱住她，淡淡地笑。
“我知道，睡吧。”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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