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市到了晚间最是热闹非凡，四处花灯如昼，叫卖声不绝于耳。
来往人比肩擦踵，宝马香车偶尔从路中穿过。
天上一弯明月映照，街市中一条河流分支穿城而过。
叶缱缱拉着太后和锦绣下马车，到了挤挤攘攘的河边，问道船篷上正在收整渔网的船夫：“老伯，我们要游城的话，得收多少银子？”
上次她跟萧殷出宫的时候就留意到了，有许多结伴出来的公子小姐会乘船游览京城夜色，更有甚者，花点钱就能在船上招一个舞姬来助兴。
其实今晚她并没有想好带着太后去哪里，先玩一玩再说！
船夫用手抬了抬草帽，比个五出来。
太后大惊失色：“坐个船而已，你就要收五两白银？”
宫外的人好心黑！
太后广袖一展，就差喊锦绣让她立刻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船夫了。
谁知船夫一副见鬼的表情：“我说五文！谁坐船会花五两！”
叶缱缱摸了摸兜，她是被太后强行绑出宫的，一分钱也没带。
她求助似的看向太后，太后理所当然地摇摇头：“哀家出宫从来不带这些东西。”
还是锦绣默不作声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了船夫。
船夫喜笑颜开：“客官，上船咯！”
几人钻身坐进船篷里，小船摇晃颠簸，太后有些不安，丽眉皱着：“为什么不去挑一个画舫呢？”
叶缱缱让船夫去准备两碟小菜和一壶酒，她坐在太后身边，笑的明媚：“婆婆，这条河在城中四通八达，想看热闹和新奇的玩意，坐这样的小船最好了。两岸风景都能尽收眼底，要是咱们去湖上坐画舫，就只能看湖光山色啦！”
太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尔后又皱起眉毛：“你怎么叫哀家婆婆。”
叶缱缱看船夫还没回来，忙小声道：“太后娘娘，您身份多尊贵，世人也不会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跑出来游船看夜市，我们既然出来了就要保密身份，免得招来什么麻烦。所以现在开始我们要学习市井里的称呼，我叫您婆婆，您也不能自称哀家啦。”
“可是哀家刚刚已经自称过了。”
“没关系，婆婆您姓什么？”
太后没想到叶缱缱居然连这个也不记得，她有点生气，但是她不说：“吕。”
叶缱缱点了点头，一本正经：“所以婆婆您在外面的名字就是吕爱家，您刚刚不是自称哀家，而是喊自己的名字，如果有人这么问起你就这样回答他。”
太后不解：“比如，爱家想赐死你？”
“……”锦绣在旁边听的浑身一抖。
叶缱缱小手噼里啪啦的鼓掌：“婆婆领悟的真快。”
太后掩下一丝得意之色，她向来是聪明机敏的，一点就透。
不过你别说，太后感觉自己这么说话的时候还挺快乐的。
船夫给她们准备了两碟凉菜，一道酱牛肉一道糖拌柿子，配一壶热过的香酒。
小船被长篙撑离岸边，船夫在船头缓慢摆渡，两岸盛景逐渐倒退。
太后和叶缱缱都坐到了靠近船头的位置，叶缱缱捧着一碟糖拌柿子，拿筷子夹了一块递给太后：“婆婆，您吃。”
太后从小出身高贵，入宫以后不久就获得了圣宠，直到一步步登上后位，再到太后，她一直是养尊处优的。
外面的东西她尝都没尝过。
此时面对叶缱缱递过来的柿子，她嘴唇微张，时而又闭紧，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最终她看见叶缱缱亮如繁星的眸子里带着些期许，太后勉强的张口吃下去，细细咀嚼。
叶缱缱期待地问：“怎么样？”
太后品了品味道，诚实地说：“再来一块。”
船夫老伯很健谈，这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我见过母亲带着女儿出来玩的，见过姑嫂结伴的，就是没见过婆媳单独出来玩，你们感情真好。”
太后便道：“皇……”
“皇天后土下，百善孝为先。”叶缱缱赶紧截断太后的话头，生怕她直接说出自己儿子是皇帝，否则恐怕会吓得船夫直接翻倒在河中。
太后会意，脸上神色泛着淡淡的温意：“爱家的儿子很忙。”
叶缱缱忍不住补了一句：“脾气还很残暴。”
太后不置可否，跟着接道：“甚至不讲道理，小时候就不听话，大了还是惹爱家头疼。”
锦绣坐在后面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感到背后冷汗淋漓。
幸好陛下不在这里。
此时，一旁岸边有喧闹声传来，其中夹杂着哭喊与谩骂。
一青年男子正举着棍棒追逐另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女子不敌他体力，跑了几步就被拽住了头发，痛哭着求饶，那男子却是一点也不留情地道：“好你个臭婆娘，我只不过是逛逛花楼，你还敢寻过来，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服了。”
船夫也停下动作看热闹，啧啧感慨：“这马三太不像话了。”
叶缱缱便问是怎么回事。
“被打的女子是他新娶的媳妇儿小莲，马三是个屠户，经常把小莲打的遍体鳞伤。不仅如此，马三自己流连青楼，家里就那么点家底，全都被他花在外面的女人身上了。小莲但凡说半个不字，马上就是一顿教训。”
叶缱缱怒道：“岂有此理，这种男人应该捆起来狠狠揍一顿！扒了他的裤子，阉了他！”
太后跟着义愤填膺：“何止！爱家要是这姑娘，必定在马三睡后杀了他，再往他鼻口耳里灌上泔水，让他不得超生！”
船夫本是聊别人的家常，图一个看热闹，没想到身后这一对婆媳说的话骇了他一大跳。
他默默地转头继续撑船，心里感慨着——
怪不得这对婆媳感情这么好，简直兴趣相投。
锦绣收到叶缱缱和太后的暗示，拿起一个小酒杯走到船尾，在船篷路过那对新婚夫妇时，她指尖一弹，酒杯便迅如利箭，一下钉入马三的膝盖中。
只听得一声惨叫，马三捂着流血不止的膝盖跪在地上，转眼就跌进河中，他那娘子小莲满脸血污，惊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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