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也好，紧张也罢，在不可逆转的结果面前，一切似乎都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无论众人怎么不愿意面对类似的情况，无论是因为先前那一年轻评审极具异议性的干扰言论，又或是什么同行旁支的关注影响，总而言之，在接下来的网络票投阶段，张继业和刘文恺的最终票数，还是肉眼可见的不尽人意。
现场观众们颇有些呆愣地看着最终的计票结果，忍不住的哗然一片，似乎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哪里不对，纷纷满眼不悦地瞪向那人。
年轻评委见状也不觉尴尬，低下头去装模作样看起了选手资料，再也没有抬头去看观众们的眼神。
舞台上的张继业和刘文恺各自神情不变，依旧如故地撩褂谢礼，坦荡风流地鞠躬下台，再度迎来现场观众们的欢呼掌声，在众人目送中一步步走下舞台。
随即在入场口处，对上了等候已久的江宁的视线。
“看见曹奉贤了？”江宁问。
“嗯，”刘老爷子笑，“那么明显一张小白脸，能看不见吗？关键我们那位置，刚好是正对那个角度。”
张继业笑起来有些无奈：“瞪着咱们的时候挺嚣张，倒是，也懂得躲着自家师父的目光。”
江宁不自觉挑眉的时候，刘文恺边“嗯”边点头：“没错，趁谢小子看过去的时候赶紧跑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谢小子看见他了！”
江宁略微扬了扬下巴，略微想了一下，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在心底笑道，刘老爷子可真是只老狐狸！先前，他那短暂的注视停顿如果不是故意的，那才真是稀奇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曹奉贤是谢德云捧了多年的儿徒没错，信任自然是有的，可要真是有一天，谢班主发现了自家小徒居然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是否会因此而生出戒备和隔阂，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而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的谢班主要是亲自发现了这事儿，想来，怕是比听到他人转述更加的刺激吧......
借力打力，这一招真别说，多少还透着那么些高明呢！江宁轻叹，我说呢，这俩人怎么就能这么淡定，原来如此。
工作人员在此时引导下一对搭档上场，江宁一行横向躲开几步让开道，目送那对搭档走出两步，又见两人停下，转回头先是看了江宁一眼，这才把视线转向张继业和刘文恺，随后轻轻点了点头，似是致意，又像是安抚。
“刚才那段儿特别的精彩，票数，低了......”说完，转回身继续上台。
这已经是站在对手的立场上，所能够给予出的最大理解了。
几人各自咂么一番，互相对视过，忍不住勾唇笑了。
再复杂的事情到了最后，也总归会有那么一个不重不轻的点，准确戳进当事者的心里，让一切稀释，慢慢变淡。
回到候场区域，江宁尽可能避开镜头，几步就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现场副导在这时伏着身子走过来凑到江宁跟前，用极低的声音叮嘱道：“等一下你们上场的时候，我们可能会播一段视频，用来体现你们的不易，如果主持人到时候采访你们，说话仔细些，别说错什么！”
江宁回头看东子一眼，两人多少都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上次那件事情过后，主办方就再也没有主动宣传过他们。
“是......我们两人日常练功的视频？是领导的意思？”
副导本来要走，一听多少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回：“我不清楚，多给你们几个镜头还不好？大概还是因为你们俩火吧？嗨，管那么都呢！到时候问你们什么，正常回答就是了！”说完匆匆离开，懒得多话。
江宁不自觉的就微微挑了挑眉，刚刚收回视线，就听见人喊：“江宁海东，下一组演员临时弃权，轮到你们了，上！”
而在同一时间，设备间控制室，负责协调镜头切换的工作人员直播前多喝了杯水，此刻尿意上涌，直憋到脸色通红。
在外面转悠了许久的曹奉贤趁没什么注意这边，直接溜了进去。
“这儿不能进啊，哎你......”工作人员话还没说话，回头就看到是曹奉贤，忙转了话头，站起身笑笑，“我还以为是谁呢！曹哥你来得正好，我这实在憋不住了，你帮我看一下，我等会儿就上来！”
曹奉贤满脸笑意，应了声好，目送着那人离开，转头看向操作台，唇角随即更加高扬。
尽管张继业和刘文恺的事情多少影响到了江宁的情绪，可现场掌声过后，在东子轻哼提醒下，江宁的精气神瞬间回笼，不消半刻又是神采奕奕，潇洒风华。
一颦一笑间，现场的女性观众们转眼疯狂，尖叫雀跃的声音很快就超过了先前掌声的分贝。
“又到我们哥俩儿的时间了，是我，我又上来了......”控场能力再现，现场观众们的注意力不消多时便牢牢锁定在了江宁和东子的身上。
两人今晚准备的段子，是决赛第二场时就能表现过的段子，以学唱柳活儿为主，只是在原本的传统基础上做了很多细节处的改动。
多场比赛同一选段原本是不被允许的，可在江宁临场之前的反复要求之下，节目组还是做出了妥协，江宁那时还想过，这多半是跟他们哥俩已经被主办方主观抛弃有关：既然已经用处不大了，不如就让他们两个去自生自灭、自己作死。
毕竟，同样的选段，别说是外人了，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在口味越发刁钻的观众们面前，呈现出完全焕然一新的效果来。
要说江宁作死，这话其实，也真不为过。
可他还是这么坚持下来了，不为别的，就因为知晓上一次的事件对戚尧的影响绝对不会轻易结束，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让人们把注意力放在另外的角度，而不是戚尧身上去。
如果......如果人们突然醒悟，发现原来京剧本身有着这样那样的吸引力，如果他们开始相信起戚尧在是个姑娘的同时还是个技艺如此之高的戏曲演员，是否就会相信他以及他之外的所有人，本该对她时刻心怀着敬意，而不是世故的轻薄？
就因为这样，江宁一定要选择这一段，同时，也选择全程无断的戏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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