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自习，寒冷的秋雨依然在天地间无休无止地下着。
按照昨晚的计划，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王凯生就要被揍得连他亲妈也认不出来了。
学校门口小卖部的张阿姨，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一边抱怨着秋雨的恼人，一边匆匆来到高一1班门口。
她探头朝里面看了看，见没有老师在，便朝里面大喊了一声：“王凯生，9点去小卖部接电话。”
王凯生哦了一声，继续埋头看他的漫画书。
在王凯生那个年代，手机才刚出现不久，很少有人买得起，而且校规极严的浮山中学更不会允许学生私带手机来上课。
所以即便家境殷实的王凯生，要与外界进行即时通讯，还是得靠座机。
而这部肩负重任的座机，就摆在校门口小卖部的柜台之上，每天从这里打出和接听的电话不下100通，有时候甚至还会出现因接听电话插队而大打出手的奇异景象。
最近王凯生刚好新认识了一名外校的女生，这名女生嗲嗲的说话方式，让他每听一次就觉得心里痒痒麻麻的。在王凯生的死缠烂打下，那名女生很快就招架不住，答应了和他交往。
当然，他并没有跟林嫣提出分手，她们就像是红玫瑰和白玫瑰，任何一个他都觉得难以割舍。
眼下，王凯生正和外校的那名女生打得火热，三天两头便要在电话里互诉衷肠，所以叫他去接电话，他也不以为意。
8点45分，王凯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在墙角拿起一把折叠伞，走出了教室。
雨点在他撑开的伞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吵得他有些心神不宁，莫名的烦躁感，使他加快了脚步。
“哎哟”一声惊呼，正走到校园凉亭边的王凯生，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一道黑影，撞了个四脚朝天。
“你他妈的走路长不长眼睛？”王凯生从地上爬起来，身上那件刚买的林志颖同款风衣，被泥水浸染了一大片。
这件新衣他今天才上身的啊！王凯生只觉一口老血堵在了胸口，就差直接喷在对面那人的脸上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把自己撞倒的那个人，只见他披着黑色雨衣，脸深深埋藏在雨衣斗篷里，根本看不清楚。
王凯生一把揪住那人的胸口，无比懊恼地叫道：“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林志颖同款风衣，很难买得到，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那人并未有任何道歉的意思，他伸手到口袋中掏了掏，然后将手里的东西猛地朝王凯生脸上一扔。
王凯生只觉眼前突然一红，紧接着自己的眼睛便一阵火辣辣的疼。
原来是辣椒粉！
王凯生紧闭着双眼，心里顿时明白是有人在暗算自己。
“救……”他刚想拼命呼喊，就见一个厚厚的塑料袋朝自己劈头罩了下来。
他顿感呼吸困难，伸手想要扯掉袋子，忽然感觉两只手被人死死摁住，很快两只脚又被人摁住。
还没来得及挣扎，王凯生就感觉自己肋骨处狠狠挨了一脚，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把牙齿给咬碎。
“我，我是王凯生，你们是不是打错人了……”
王凯生实在想不明白，以自己在学校里的地位，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在自己头上动土。他们绝对是认错人了。
“妈的，揍的就是你……”姚烨故意压粗着喉咙说道。
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像雨点一般袭来，躺在地上的王凯生只得照单全收。
“行了，别打了，再打就要闹出人命了！”左子慕低声说道。
“这次饶了你，一中的那女生是我的马子，你要再敢动他，下次不把你打残了，老子不姓李！”
徐小国故意放出一堆假情报。
看了看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王凯生，姚烨、左子慕、徐小国三个人相视而笑，连忙朝校门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一束利剑般的灯光，刺破这秋雨编织的浓密夜色，很快隐没在前方马路的拐角处……
冷，透心彻骨的冷，像是千万只小虫一样，爬在王凯生的皮肤上，钻进他的血液里、骨髓里，拼命噬咬着，仿佛要将他啃成一个空壳。
王凯生的半张脸浸在雨水里，不断下坠的雨滴打在他的鼻孔边，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就快要窒息而死了，他张大嘴巴，大口地喘息着。
他艰难而又缓慢地翻了个身，然后将两只手掌贴到地面上，用尽全身力气死劲一撑，胸口刚抬起来，肋骨处一阵电击般的疼痛汹涌袭来，他眼前一阵眩晕，“砰”的一声，又重重跌入大地的怀抱中……
两名经过的男生吓了一跳，其中一名男生壮着胆子蹲下身，用手指探了探王凯生的鼻息，又摸了摸他脖颈处的动脉。
“这人还活着。”两名男生连忙将他送往医务室。
值班医生见是王凯生，嘴里轻哼了一声：“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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