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寻了个没惹人注意的间隙，溜出殿外。
夏夜清凉，漫天繁星，殿外不远就是御花园，此时百花齐放，飘香十里。
秦铮驻足，一时间心静如水。
“秦将军。”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打破了这宁静。
秦铮回头。
“五皇子。”是李弘祁。
今日宫宴，李弘祁的母亲并未到场，连他自己在殿上也是形单影只，并无人去攀谈，秦铮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秦家出事时的自己。
李弘祁开门见山，“我差人送的东西，将军看了吗？”
他所说的，是一日前送到秦铮手里的密信。
信中言说，李弘祁的母亲因得罪贵妃，如今被禁足在自己殿中，一步不得出，更不许任何人探望。
李弘祁深夜冒险进宫，费了一番艰难才见到了辰妃，辰妃像李弘祁说出了一个秘密。
原来，她在闺中时，颇爱制香，与这方面也颇有天赋。后来进宫，迫不得已舍下了这份爱好，但她的嗅觉仍旧异于常人。
初时皇上不甚受寒，染了风寒，太医用药，都是些退热避风之药，没什么稀奇的。
直到月余前，辰妃去太极殿侍疾，正巧有一内侍端了药从辰妃眼前经过，那味道，似与往日不同。
从那日后，陛下的身体时好时坏，辰妃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叫人告诉李弘祁让他回京。
没想到，魏贵妃在宫里只手遮天，对辰妃的动作很快就有所察觉，不仅寻了个错将她关在殿中，更是派了杀手，企图杀害李弘祁。
多亏秦铮经过，才救他一命。
而这隐于心中的猜测，多半也就成了现实。
魏氏一党，心有不轨。
秦铮凝神，他本对李弘祁信上所说半信半疑，今日见到皇上，才知他所言非虚。
李弘祁见状，以为秦铮还是不信，便急急说道，“将此事告知将军，我绝非是为了我母亲的荣华和我的权势地位，父皇是设社稷之主，是天下万千百姓的支柱，如今朝中有奸人，我等有义务为国除害。”
“那三皇子呢，殿下是否存了争夺之心？”
这话问的直白，李弘祁微愣。
“我三哥不适合做皇帝。”他说的明白。
李弘祁，陛下第五子，他性子恬淡，不争不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而他的母亲是辰妃，也是李弘祁注定就只能做一个闲散皇子的事实。
但李弘祁小的时候，自己是不觉得的。
那时的宫中有五位皇子，他是年纪最小的，可教皇子读书的先生却说他是最聪明的。
一部《论语》，别的皇子要十天才能背下来，而且还不熟练，而他三天就能倒背如流。
可如此的聪慧换来了什么呢？
李弘祁想起先生考查时，他将书背的熟练，得了先生的夸奖。可转过身来，自己就在花园中被人绊倒，手心划破。而在后宫的母亲，也被魏贵妃罚跪。
从那天起，他便将自己的聪慧压下，藏锋守拙，谨言慎行。
可后来三位哥哥接连夭折，他和母亲的日子就越发的如履薄冰。
但那时的李弘祁也没想过要和三哥争什么，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问过自己，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如今父皇仍在，李弘稷尚不会手足相残，但父皇百年之后呢？
从前的李弘祁心中仍然抱有幻想，可现实却将他的幻想生生打破。
回京途中的那场刺杀，仅存的那人日前已经招认，是受魏德明指使。
魏德明背后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李弘祁，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秦铮看向他，五皇子刚到弱冠之年，他气质温和，龙章凤姿，这都不是最值得赞赏的。
他将自己的欲望不加掩饰的，明明白白的摆在了秦铮面前，这是最让他敬佩的。
更值得说的是，在他的眼中，有赤诚，有信心，有豪气，却没有一丝贪婪。
这是最可贵的。
良久，秦铮颔首，抱拳行礼。
“微臣愿辅佐殿下，清君侧，除小人。”
这也是他和林甫数次商议后达成的共识，大梁，不需要一位心狠手辣的皇储，也不需要权势滔天的外戚。
晚间，秦铮回府，林莞已经等不及他独自睡下，秦铮也上床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休沐。
林莞自秦铮怀里醒来。
她是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的。
天色沉着，雨打在屋檐上，声音清脆。
她揉揉眼睛，还在朦胧中，却触手摸到他的胸膛，伸手看去，他还在睡着。
他睡着时极安静，睫毛规规矩矩的落在眼睑上，双唇抿着。
林莞一时无聊，伸了手去拨他的睫毛，一根一根，乐此不疲。
没几下，秦铮的睫毛轻颤，睁了开来。
一睁眼就看见她的笑颜，他的心情极好，捏了捏她的鼻子，“醒了？”
初醒的他声音暗哑，透着一丝性感。
“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有些奇怪，怎么她竟毫无印象。
“回来时，你已经睡了。”秦铮答。
林莞不由得懊恼，说好了等他回来的，自己怎么就先睡了过去。可能是夏季身乏，这段时间自己也太容易犯困了。
“昨天宫宴上都发生什么啦？”
秦铮向来什么都不瞒她，于是便将发生的事同她讲了。
林莞听后一阵心慌，这皇家也太无情了些，父亲算计儿子，儿子算计父亲，兄弟之间还互相算计。
“还是当个普通的人好些。”林莞感慨。
“那如果为夫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呢？阿莞可还愿意嫁给我？”秦铮笑着问她。
林莞想了想，答，“若是我喜欢，平民百姓我也嫁，若是我不喜欢，皇亲贵胄我也不嫁！”
这番话配上她含笑的眉眼，格外的让人心动。
秦铮没忍住，又和她厮磨了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雨停了。
林莞推开屋门，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也带了股湿意。雨后的天空，倒像被洗涮过似的，湛蓝湛蓝的。
这将军府原是一位文官的院子，后来他放官在外，这座宅子就被圣上转手赐给了秦铮，因此这宅子内景致是不错的。
林莞记得院里有一处不小的池塘，雨后景致一定不错，左右无事。
饭后两人便携手，来到后院的池塘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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