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末边的角落里，掂着脚往前倾着，脸上甚是焦急，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见不着半点主持官员的身影。
“姨娘，翔儿已经过去了，您就放心吧。”
司舒撑着伞搀扶着林清，言语间虽是宽慰之词，但心里却也止不住忧心，一时蹙眉朝前望去。
父亲如今被押在户部不知如何了，南儿那孩子昨夜又是一夜未归，她有点担心若是南儿知道了此事，会不会一个冲动闯了户部衙门？
据说这次王君可是生了大气的，阵仗全然不输几个月前礼部孙家的案子，现在她只希望情况不要那么糟糕。
户部衙门建立在京都偏东南方向的街道上，正对面有一家酒楼，是平常户部官员们最喜爱的聚会之处，但今日个却有点冷清。
没了户部官员们的订桌，酒楼都不大热闹了，可偏在这时，柜台前却来了个大顾客。
“掌柜的，这一日三餐，每餐两百份饭菜，一天就就是足足六百份，您再便宜点，就四十两银子，行不？”
达满贯堆着笑意跟掌柜讲着价，叫掌柜的好生为难了一番。
“客官，你这一下去了二十两，这价钱我们真的给不起！”
“我们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您给个折呗！”
“那也没有您这般降的啊！”掌柜苦着个脸道：“您这要求顿顿都有荤腥，还讲求口感新鲜，我们除去成本都不止这个数啊！这，这真的没法给您！”
“那，那就再加十两，五十两总行吧？”
“这……”
“掌柜的，我们这肯定是要买好一阵子的饭菜，况且您这收的便宜些了，还能在大人跟前落得个好印象！”
达满贯掐住了展柜的话，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笑脸迎道：“掌柜的，我一定会在大人跟前为您美言几句，到时候的好处可不止这个数了……您掂量掂量？”
“……好吧。”
掌柜的一咬牙，答应了下来，收了银子，将菜单递给后厨。
达满贯见此，立马喜笑颜开地数着剩下的钱上了二楼。
一百两去了六十两，还剩四十两，到时候再要点跑腿的费用，那今日就足足净赚了几十两！
岂不美哉！
“大人，我是跟掌柜的讲了半天，才将这八十两讲成六十两！你就给五两的跑腿费，您不觉得这有点少！”
达满贯一边为南梦斟着茶，眼睛一边瞥着那桌上的四十五两白银，心里咕哝着刚才就应该再减五两！
南梦眼神透过雅间的扶拦，淡淡地看着楼下那些官员家眷，又扔了五两到他跟前，跟身边的孟颖低声吩咐了什么，起身走到了阁间外。
达满贯咧着嘴，满脸笑意地将银两收了下来，屁颠屁颠地跟上南梦，站在她旁边，笑脸迎着。
“这户部侍郎明博明大人我倒是有些了解，是个贪污的主，私下里纳贿赂绝对不亚于那户部尚书！”
南梦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止住达满贯的话。
“这中枢院的元丞相和庄大学士可不是好对付的主，一个圆滑世故，一个和二皇子相交甚深，大人您同太子交好，怕是两边都不太好对付！”
南梦侧头一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同太子交好？”
“书楼的事小人也知道一二，不是太子帮大人解决的吗？”达满贯随即奉上了逢迎的笑脸。
“还挺聪明的！”南梦不由赞道。
“谢大人夸赞，小的这不是尽力为大人排忧解难吗！”
司南梦眼神淡淡地飘向楼下衙门前的那两位红服大官，不禁嘲讽地笑了笑。
“我看他比你还要能说。”
达满贯一愣，好奇地望了过去，只听见那元丞相竟两边唱着红脸，倒将可怜劲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说不放他们进去是主司大人不放他们进去有自己的难处；说他理解众人的急切之情，但也驳了不主司大人意思；
最后还说自己自己能力职权不行，不能为他们和主司大人分忧解难，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叫大家不要记恨主司大人……
哈，可真真是张能说会道的巧嘴！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达满贯一时气恨不过，低声骂了出来。
“的确不要脸。”南梦勾嘴一笑，很自然的骂出了声，不由吓了达满贯一跳。
主司之位虽然已经升至各位司长之上，但毕竟只是个从三品官，就连殿长大人也只有正三品的官位，而那元丞相可是当朝宰执，正一品相国……
这么明目张胆的骂不要脸，是不是太过于张扬了些？
“下去吧。”南梦看着孟颖将周围的人群驱散了点，带着达满贯走下了酒楼。
对此，她不想采取任何措施，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听不听是他们的事，她难道还真让围守的官兵去镇压？
那样不仅会给自己扣上苛待百姓的恶名，还会让某些人有机可乘，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方法。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雨水依旧飘洒着，向各方倾斜而去。
达满贯撑着伞跟南梦从旁边的一条小路往衙门口走去，手里还拿着带给清司长的饭盒。
许是终于抓住了一丝缝隙，众人看着一位面相和善的姑娘朝衙门口走去时，人群突然朝她涌动了过去。
拥挤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踉跄，摔在了南梦跟前。
南梦止住了孟颖上前抓他的动作，将他拉了起来。
“草民无礼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勿怪！”小孩不敢看那个被元丞相说的像恶魔般清明殿殿女主司，低着头颤颤巍巍地拱礼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
司翔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姐？怎么是你？”
南梦不由笑了笑，仔细地看了看额头上的淤青，微微蹙了蹙眉头，“疼吗？”
司翔愣了一秒，转而抚着伤口嗷嗷叫喊，“疼，可疼了！”
南梦不禁一笑，拿过达满贯的雨伞，让他先行进了衙门，替司翔挡住雨，轻轻擦了擦他额头上的雨水。
“发肿了，得上药消毒，跟我进来吧。”
“姐。”司翔拉住了她，指了指后面，“大姐和娘也来了。”
南梦愣了一愣，不禁叹了口气。
今日这事，她怕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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