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他，他是不是也娶了新媳妇，然后有了另外的孩子？”钟康乐咬咬牙，低着头小声满是苦涩地问道。
狄母咬着筷子想了想摇头：“小市村是在我们村隔壁，不过自从良子他爹没了，我们娘俩就不往人前凑。
所以没怎么听过你爹的消息。
待会吃完饭，我喊你妗子过来问问，说不定她知道呢。”
钟康乐闷闷地点头，嘴里的油饼也失去了最开始的诱惑。
吃过饭，他忙着收拾碗筷去洗漱。
狄母拦住他：“不用你，娘来就行，家里没多少活的。”
钟康乐躲过去，淡淡笑着说：“娘，我既然喊您娘，那就得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再说，来之前良子哥可是跟我嘱咐过了，让我多疼疼您。
您忙活一大早上，我就是帮您刷个锅碗，累不着哪里去。”
狄母抿唇笑得很甜，“良子那孩子瞧着憨厚，但特别会疼人。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怎么撑过来呢。
得，那娘就不拦着你了，等你洗刷完，我带你去你姥儿家走一趟。”
说着她转身先拿了包从京都给家人买的东西，再装了点糕点和糖果。等换上一身衣服，钟康乐已经忙完了。
他们从侧门出去，过个胡同就是姥姥家。
“爹，娘，我带着乐乐来看您们了，”还没进门，狄母就扯着嗓子脆生地喊道。
结果她一嗓子将家里人都给喊出来，乌泱泱一群人高兴地招呼着他们。
狄母笑着再度跟钟康乐介绍一遍：“昨天我们回来得太晚，家里很多人你都没认全，这是你姥儿和姥爷……”
钟康乐笑着乖巧地一一喊着。
大家伙颇有些手足无措地应声，纷纷下意识往身上摸索。
每个人给了几分、一毛钱的见面礼。
钟康乐不嫌少地，笑着道谢。
他长得白净清秀，跟家里皮实黝黑的小子不一样，像是小姑娘般，惹得大家伙说话都不敢大声。
狄母本名叫做魏林静，林是辈分，静字在村子里也很常见。
魏家人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见识不算多，可孩子不少，魏家姥姥和姥爷生了两个儿子四个闺女，俩儿子分别给他们生了一巴掌的外孙、外孙女。
钟康乐一下子被这么多兄弟姐妹好奇地围起来，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还是狄母拿着吃食替他解了围。
“我，我爹是独子，只有俩姐姐。我俩姑姑嫁的远不怎么回家，而我亲姥姥家孩子也不多，但是他们都不跟我玩，”钟康乐怕狄母误会自己瞧不起农村孩子，便小声略显急切地解释道。
“我还是第一次跟这么多兄弟姐妹在一起，挺开心的，真得！”
狄母笑着揉揉他的头，“他们都是些皮猴子，你不嫌烦就行。”
说着她转过头，冲大嫂递了个眼色，等后者靠近，便小声地说：“大嫂，今早我才知道乐乐其实是钟长存同志的孩子。”
魏家妗子听了忍不住倒抽口气，先下意识盯着小姑子的脸色。
“嫂子，你看我做什么？”狄母无语地说道：“乐乐四年前跟着他娘回了城，一直没有他爹的消息，这不我就来问问你。”
钟康乐特别紧张地看向魏妗子，心脏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见他如此关注，魏妗子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跟小姑子深谈，只能笑着说：“那可真是有缘分呢。你娘是沪市的吧，距离咱这里挺远的。
说起来，你爹是个长情的，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找人，前两年不是组织号召什么下海吗？
他就跟着一群人走了，也就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
听说是赚了些钱，将家里的房子翻新，也盖成了砖瓦房，跟你现在住得院子只大不小呢。
你爹应该快回来了，就这几天。
咱们这些村子冬天没事干，一点小动静十里八乡都知道。
等你爹回来了，妗子第一时间跟你说哈！”
钟康乐笑着连连点头，“谢谢妗子。”
可他的心还是不敢落下来，谁知道一走就是一年的爹今年会不会带着新人回来。
其实他挺矛盾的，一方面是怕爹有了新人和新得孩子就将自己忘在脑后，另一方面又觉得爹一个人没有人疼爱特别可怜。
他打定主意，只要爹没有找人，那他就留下来不回沪市了。
中午他们在魏家吃得饭，三合面五香花卷、萝卜烧排骨、白菜肉末粉条、蒜苗炒鸡蛋，还有一盆子萝卜疙瘩汤。
魏家这是待客标准餐了，孩子们巴巴瞧着，等大人一动筷子，纷纷跟抢了似的吭哧吭哧吃得极欢畅。
狄母一边吃着，一边给他夹菜，笑道：“你都喊我娘了，这里就是你亲姥姥家，别客气。”
魏妗子也不停地跟他夹菜：“在咱家里吃饭可不许作假，省得被这群小崽子给抢没了，你饿着肚子多难受？
多吃点，男孩子长得高高大大，以后才讨女孩子喜欢。”
钟康乐被臊得埋头扒饭。
吃过饭后，狄母回家就开始翻箱倒柜。
家里虽然只有狄国良一个人，可魏家住在隔壁，穿小的衣服肯定是给出去。她只能寻些自己不大穿，较为中性的衣服改小点再塞些新棉花给他穿。
不是新做衣服，她很快就给收拾妥当，让钟康乐给换上。
小少年时隔多年穿上合身的衣服，浑身都泛着热乎劲，笑容也带了些傻气，“娘，正好呢，特别暖和！谢谢您！”
“那就好，”狄母左右瞧瞧也挺满意地，点头转身拎了个小包，阴恻恻地说道：“走，咱走个亲戚去。”
钟康乐不明所以，但不耽搁他很乖巧地跟在她身后，从大门出去。
刚出了门，狄母就扯着嗓子冲隔壁喊道：“爹、娘，我去良子奶奶家走一趟，待会就回来！”
她话音刚落，魏大舅便出来说：“一起过去，我正好喂完牛，将车还给队里。”
狄奶奶家距离狄家不算近，几乎一个村东头一个村西头。
魏家当初盖房子的时候特意占了不少地基，其中一大块是给小闺女留着的，方便平时走动，也恰好远离婆母，省得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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