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到了十日之期。
三日前，无定城宣布了进入战时状态，将城中的阵法师都请了出去，并且开启了护城大阵。
原本热闹繁华的无定城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当年无定山幸存下来的人数本就不多，这百来年又以破解无定绝地为主，资源几乎都花费在这上面，新招收的弟子更是不多，以至于清城之后，整座无定城到处都空空荡荡。
十日后这天清晨，几乎所有的无定城修士都集结在中枢府中的演武场上。
王老祖最后一个现身在演武场中，看着演武场上寥寥千余人，他心中微微一痛，百年前的无定山十六峰，一峰子弟都不止这么些！
每一峰上那几名天赋卓绝的弟子的名字他都还记得。
若无阵变，这些弟子当中应当有人成就元婴了吧！
百年时光，恍如昨日。
可惜这些熟悉的面庞却再也不可见。
而眼前这些弟子。
这百年来，他们和他一样心怀希望，希望百年之后，无定山山门重开。
藏经树，灵海府，剑林，明月湖……
只要这些传承之地还在，无定山就不会崩。
他们甚至幻想过百年之后无定山山门重开时，无数弟子来投，会是何等盛况！
哪怕资质参差一些，只要有时间培养，总会出现那么一批批冒尖的弟子将无定山重新带回东洲之巅。
可是百年已过，无定绝地还是无定绝地！他们的希望破灭了！世间果然再无无定山！
一百年，足以让一名资质出众的弟子修至元婴境！
即便是他们这些当年不过是外出采买、跑腿送信方才幸存下来的资质不高的弟子当中，也冒出了七十一位金丹！
一百年时间，让他们这些原本游离在宗心外的弟子个个享受到了核心弟子的待遇。
在苦难中成长起来，没有离去的这批弟子，只要能够重开山门，都会成为无定山真正的核心！
哪怕他们当中大多数受限于资质，修为止步于筑基再难有寸进，只能在山门重开之后躺在热热闹闹的灵海府门前对新弟子吹嘘当年无定山没落时，我们是如何如何建立无定城的……
但只要有他们在，无定山就能重聚起无数修士，重新建立起一个大宗门。
可是这希望破灭了！
无定绝地屹立在那山门后，恒如山岳！
王老祖一眼扫过演武场，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他们心如死灰！
“想要离去的弟子，可以走了！”王老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师叔！”身边几名亲近弟子出言想要阻拦。
“从城中出去，大阵不会攻击你们！”
王老祖没有给他们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压下他们的话头，再对演武场上的所有人说道。
见还是无人动摇，他突然点到一个人的名字：
“吴浮山！”
“弟子在！”人群中一人抱拳而出，应道。
“你这些年不是在莽山那边娶了几房媳妇，生了一窝崽子吗？天赋好的那个都结丹了吧！”
“弟子……弟子……”吴浮山吓得冷汗直冒，浑身筛糠。
“你去吧！把你这个家族传承下去，记得无定山也好，忘记了也罢！”王老祖声音平和，未透出一丝情绪。
“弟子万死！”吴浮山跪下磕了三个头后，御剑而去。
见他果然平安出阵后，人群中骚动了一阵，又有几十人走出，离去。
见人群重新恢复平静，王老祖又道：“此次大战在即，你们以为只是几个小宗门在挑衅吗？这些小宗门老夫随手即可覆灭，是谁给了他们胆子？你们还不明白吗？”
“怕死贪生有什么可耻的？就算老夫这把年纪了也还想再活上千年！”
“不想死的，都滚吧！”
他最后一声厉喝，又有十余人从人群中离开。
“还不死心吗？一百年不会有动静，那便可能要等到一千年之后去了！金丹也不过八百年的寿数，你们还要继续等？等着战死吗？”
“老祖！别说了！”人群中一个精瘦的中年修士站了出来，“该走的都走了，吾等生是无定山之修，死亦要再入山门去看看那些天魔能噬魂否！”
“就是，一干宵小！不过土鸡瓦狗尔！便是十四家齐来又有何惧？”又一书生打扮的中年修士飘然出声道。
“迷仙宗一介小小炼气士尚敢战三百零一同阶，吾等以一敌十四又有何不可？”一中年美妇人附和道。
“敌人在何方？老祖快说吧！俺老张的大斧已经饥渴难耐了！”一壮汉提着把巨斧瓮声瓮气道。
“求道之人，朝闻道，夕可死矣！老祖若要再拷问我等的道心，大可不必！”
“正是！赴死亦可同去，何况赴战乎？”
……
见人群中议论纷纷，却再无一人离去，王老祖终于露了个笑容。
“既然你们要求死！老祖我就成全你们！”
“海棱城！今日便是修罗地狱！去吧！”
随着王老祖大手一挥，千余修士各自施展手段，腾空而起，向海棱城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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