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起点线处的体育老师在吹响哨子的同时按下了秒表的计时按钮,二十多个男生在橡胶跑道上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前二百米跑道上还显得有些拥挤,过了二百米之后,就逐渐显现出了差距。
王燊玖和秦磊跑得轻松,张宇培却已经气喘如牛,他觉着胸腔里像有一团火,烧得他喉头一阵咸腥。
“你们先跑吧……别管我了……”张宇培抬头看看,跑在最前头的已经落了他将近半圈,但王燊玖和秦磊仍离他不远不近,显然是有意在等自己。
“小培,我们先走了!你加油!”他们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眼看着被其他人甩开,不得不加快速度。
“哈哈哈!笑死我了,看看他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其他人已经进入第二圈,张宇培才跑完半圈,刚刚跑到先前列队的位置。
王克军看着胖子从不远处跑过,忍不住放声大笑。刘瑞则在一旁掏出了手机,录下了张宇培跑过的那一幕。
从起点线回到终点线的计时老师连连摇头,这个小胖子根本不可能及格。
三分半钟,就陆续有人完成测试,王燊玖和秦磊虽起步稍慢,但还是在三分四十秒时冲过终点线。
而张宇培才进入第二圈,脚步却已沉重得抬不起来。此时他奔跑的速度还不及走路,每一次抬腿再落下,都仿佛要朝前扑倒。他的胸口更是犹如拉了风箱,尽管用尽全力呼吸,还是不足以支撑他这副庞大身躯做如此剧烈的运动。
“嘟嘟嘟——”
计时的体育老师按下计时器,短促地吹着哨子。四分钟时间终止,二组的第一项考核结束。
有几个学生距离终点线不过一百多米,但看到体育老师的手势,只得放慢速度遗憾甩手。
只有张宇培,还在卖力跑着。
尽管这姿势已算不得“跑”,而更像病重的人拖着身体勉强前行。
但他到底还是在奔跑着。
一圈半。路过终点线时,计时的体育老师举手示意他停下,但他似乎没有看见,仍迈着沉重的脚步前进。
“嘿!他以为在拍励志大片儿呢!”王克军笑道,第三组的其他人也跟他一起笑。这场景的确有些戏剧,加上胖子平日里有意无意的滑稽表现,所有人都把眼前的画面当成了一种表演,一种取悦观众的表演。
“别跑了!张宇培!”秦磊受不了好友犯傻,大声吼道。
张宇培此刻什么也听不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跑完一千米,完成测试。
“没有恒心。”
这是初中班主任给他毕业批语中的一条,他嘴上不服,但潜意识里却不得不接受。
他如果是个有恒心的人,也不会再三放弃减肥,直到“减肥”二字成了不愿提及的禁区。
他如果是个有恒心的人,也不会只在看过球星精彩表现后才有对踢球的三分钟热血,从初中到现在还是连带球都不会。
他如果是个有恒心的人……
张宇培做了太多半途而废的事,最后也只以命该如此安慰自己。
但这次他不想就这么放弃认输,他的目标是职业球员,怎么能在一千米测试前倒下?
“加油!”
球场里等待测试带球绕杆的第一组学生纷纷站了起来,直到有人开口喊出了第一句“加油”,接着鼓劲声就在球场中此起彼伏。
张宇培已经跑完了两圈,只剩最后的半圈二百米。
他意识有些模糊,胸口的疼痛感越发剧烈,仿佛肺腑即将撕裂一般。
但他仍机械地跑着,一股力量牵引着他向前。他想做成这件事,不是为了证明什么给别人看,就只是想做而已。
“录下来了吗?”
王克军嬉笑着凑到刘瑞手机屏幕前,看到里头的摄像机仍在计时,“回头剪一剪发个短视频,就叫‘死胖子的足球梦’,肯定能火!”
说完他寻求认同般看向同组的同学,然而除了刘瑞,包括郑笑天在内的其他人都一脸肃然,看着跑道上缓慢移动的胖子。
“加油!”
王燊玖挥着拳头大喊了一声,接着二组和三组的人如梦初醒,呐喊声此起彼伏。
他喊完这一句,就穿过操场,跑到张宇培身边就着他的速度慢慢跑。
做不到又怎样,重要的是做过,努力过。
对张宇培来说,这最后二百米漫长得几乎可以用光年来计量。
但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人,王燊玖,秦磊……还有二班球队的队员,还有许多陌生面孔,这些人仿佛给了他力量,这力量甚至让他在终点线前最后加了一次速。
“我——做——到——啦!”
在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他沙哑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后,就“扑通”一声扑倒在了跑道上。
“快送医务室!”
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七八个男生手忙脚乱地架起了不省人事的胖子,抬去了离操场不远的医务室。
“大家安静一下。”在主席台上目睹了一切的刘振远仍是神情淡然,“第三组准备一千米测试。在这里我要提醒各位同学,一定要量力而行,切不可因为逞能伤害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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