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认真？那岂不是只能许即使出不去也能实现的愿望。
赵若水垂下眼睑，沉思片刻道：“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
她也学着武芙蓉的样子背靠另一颗粗壮的竹子。
“小时候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愿望。比如想把天上的星星都关在房间里，或者想让自己的衣柜后面通往童话世界。”她声音低落，“但是长大了就会发现那些愿望都很可笑，反而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并不可笑。”武芙蓉说，“至少在那个时候，因为这些而获得的快乐和满足是真实存在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闭着眼睛尝试调动那些以往轻而易举就能使用的力量，但那些她曾经以为与生俱来的本能，却不再听从她的指令。
刚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还不觉得，然而此刻她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不协调。就像莫名缺失了身体的一部分，外表看上去却又一切正常。
她其实有点慌乱。
自她诞生独立意识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武隆也没有和她说过自身的能力居然还能被丢失。
【这样，我不就和人类没有区别了吗？】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明光，想起了什么。
其实，特殊存在变成普通人类，她遇见过真实的案例。
那个从骊山地宫逃出，以一个普通高中老师的身份在人类社会厮混了许多年的秦树人。
他有相爱的恋人，有亲密的朋友，有尊敬他的学生。
如果不是自己事先查到，仅从他的日常生活，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他竟然也属于非现实一侧。
他是怎么做到的？
或者，应该说——秦陵是怎么做到的？
……
深市，中到大雨。
天渐渐黑了，林清语做好了一个人份量的饭。
只有自己一个人吃的话，就会不想开火炒菜。但想起男朋友和自己说的，要少点外卖、注意身体健康之类的话，她刚准备打开APP点外卖的手又放下了。
哼，就算是没在家，你的唠叨声也还是阴魂不散。
明明也才没满三十岁的大好青年，却每天都在她耳边反复强调“健康”、“养生”之类的话题，还经常把那些自媒体文章转发过来，活脱脱一副上了年纪的既视感。
交往之前居然没发现他的本性，真是失策。只可惜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不舍得分手了。
说不定以后要听一辈子这样的唠叨。
想到这里她有点委屈，于是愤愤地拿起手机，想要“无理取闹”一番。
但是她想要撒娇求安慰的小心思落空了。
“……不在服务区？”林清语躺在沙发上，不满地嘟起了嘴。
加班加到哪里去了？
高中的学生很难带，各种意义上的。
努力的孩子们会抓紧一切时间汲取知识，只要一下课，任课老师的办公桌边就会围上一圈学霸。如果他们对老师的解答不满意、认为老师能力不足，甚至还有可能发生学生家长联合要求调换老师的情况。
而自暴自弃的孩子们则更加麻烦。上课看小说、说小话、传纸条……除了学习不干，别的事情都做。不管吧，影响学习氛围，可管的话又容易挫伤这个年纪本就脆弱的自尊心。
在十几岁的年纪，当真是面子比天大。
父亲当了大半辈子的老师，手底下教出来的学生不计其数。林清语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比其他人更理解做老师的难处。
不过理解归理解，她对父亲只知道工作不顾家庭的怨恨也不是没有。
直到现在她的母亲都还念叨，在她幼儿园时曾经高烧五天住院，医生都说再烧下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即便如此她的父亲依旧在外地给即将步入高考考场的学生们上课，没有回来看她一眼。
林清语上小学了才从老家转到父亲所在的城市，那个时候在她的心里，父亲就像借住的房客一样，平时十有八九是不见人影的。
工作、工作，永远都是工作。
私心里，她不希望秦树人也变得像自己父亲那样。
虽然是个好老师，但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家长。
“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
林清语从沙发上爬起来，走过去疑惑问道：“谁呀？”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她眼睛一亮，立即打开大门，边说：“你没带钥匙吗？怎么不……”
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眼前的秦树人极其狼狈，一反平常一丝不苟的样子。
他浑身湿透，衬衫皱皱巴巴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你……你怎么了？！”林清语眼睛一下红了。
她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是摔倒了吗？还是被车撞了？有哪里痛吗？”
秦树人反握住她的手，不舍地注视着她，眼里布满血丝。
“听我说。”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有种虚无感。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不要来找我。”他说，“对不起。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忘记我。”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林清语疑惑而惶然，她声音尽量平稳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没关系的，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秦树人痛苦地摇头。“解决不了的。”
“能够遇见你，我已经知足了。”
“不许说这样的话！”林清语大叫道。
“什么都不说就在那一个劲地自我感动，以为很爱我……别自以为是了！”
她死死地抓住秦树人，好像怕下一秒眼前这个男人就化作一堆泡沫消散。
“现在就一五一十地和我说，不然……”
她一时想不到后面应该接什么话。
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不然，我以后就再也不做饭，每天点外卖给你吃垃圾食品！”
“呵。”听到她无力的威胁，秦树人面色苍白地笑了。
“笑什么笑！”林清语已是泪满盈睫，既担心，又生气。
秦树人收起了笑容，非常认真地对她说：“要健康啊，清语同学……好好地，活下去。”
手中徒然一空。
“嘟——嘟——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林清语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
耳边的听筒里依旧传来运营商电子合成的提示声，她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像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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