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一脸错愕。
按钱瑭夕的说法，岂不是秦陵一边出手阻止嬴政复活，一边又期望着嬴政能够复活吗？
“秦陵的性格就是如此啊！”钱瑭夕说道。“充满了矛盾，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吧。”
不知为何，王政听到她这样说，心底竟然感觉略微有点不舒服。
“难道你就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吗？”语气中暗含着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一丝不满。
钱瑭夕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出言反驳，微感诧异。
王政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管她怎么想秦陵的，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急切的发言，反而好像自己迫不及待想表现与秦陵关系有多么密切一样。
王政连忙补充道:“不管秦陵怎么想，总之，与我无关。”
钱瑭夕笑了笑，说:“怎么可能与你无关呢？”
“不知道秦陵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拥有嬴政的血脉，而且浓度还不低。换句话说，如果真想召回嬴政，在你身上做文章是个很不错的方案。”
钱瑭夕伸出手，感受细腻的晚风从指间流逝。
“我还以为秦陵会拿你当‘祭品’呢，这可比大费周章地找其他替代品省事多了。”
王政停下脚步。
……
秦始皇陵，地宫之中。
一滩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肉块正在蠕动。
秦陵单脚踩着一旁的雕栏玉砌，半坐在凸起的石柱上。
“我是不是找的容器质量太好了？”他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武隆的存在是不可能被完全磨灭的，因为他真正的本体还好好地伫立于地面之上，只要那里的一草一木没有被完全毁坏，只要他在人类的心中依然留存，那属于武隆的真正灵识就几乎不可能被完全抹去。
即便是当初那卷书册，几乎耗尽所有力量也不过只是暂时隐瞒了大熊猫的存在而已，还存在无法修复的BUG。
通过与孔圣那卷书册的小东西交（忽）流（悠），他也证实了很多自己的猜想。
但秦陵仍然有很多不求甚解的地方。
看见一件事物的外在表现很容易，但要总结这些现象背后的理论依据却很难。
“难道一定要让世界上的人都遗忘掉嬴政才行吗？”秦陵自语道。
如果这样做可行，他就是拼着让那卷书册形神俱灭也要试一试。问题是，即便将嬴政的存在抹去了，自己也会消失吧？
没有了嬴政，自然也就不会有秦始皇帝陵，也就不会有自己了。
他已经尝试了所有准备好的手段，这一滩肉块依旧没有失去活性，如果置之不理，很快它又会长成刚才完好的模样。
嗯……八只眼睛八只手。
秦陵揉了揉自己脑袋上的头发，颇感苦恼。
果然事情不可能解决得这么轻松。
在他思索的时候，肉块慢慢地长出了两只手，从血肉里翻出了两只眼睛，眼白布满血丝，漆黑的瞳仁上下左右飘忽不定。
秦陵看了它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子。
“还认识这东西吗？”
里面装着一只草蚱蜢。
这东西应是武芙蓉的，上面还留有她的气息，尽管做过处理，但瞒不过秦陵这样的有心者。
他看秦树人对这东西似乎有些在意的样子，就偷偷、不对是顺手捡过来了。
勉强有人形状的怪物看到这玻璃瓶，视线一下凝住了，眼白的血丝也渐渐褪去，好像眼前终于有了实物。
“我……我的……”
秦陵笑道：“不是你的吧？明明是我在路上捡的。”
怪物愤怒起来：“就是我的！”
它挥舞着远远超出身高长度的手臂来抢夺玻璃瓶，秦陵很轻松地腾挪躲避。
怪物连秦陵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但秦陵身边的精美石刻就遭殃了，被捅出一个又一个大窟窿，破碎的石块掉落满地。
但不出片刻，它们又会漂浮起来返回原位，就像从来没有受到破坏一样。
“还给我……还给我……”
“还给你？”秦陵问：“你，是谁？”
怪物一下愣住，它喃喃道：“我是人……我是人。”
“嗤。”秦陵如对它如今惨不忍睹、任谁也说不出是个人类的样貌视而不见，不屑道：“你是人我就要把东西给你吗？就在我坟头上不知道每天经过多少游客，他们都是人，怎么不让我把瓶子给他们呢？”
“我是……我是秦树人。”
秦陵玩味道：“可这瓶子也不是秦树人的，它好像和我的一个老朋友有点关系，是谁呢？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我还是出去找找她吧。”
说着秦陵收起瓶子就要离开。
“是我的！”怪物吼道：“我是……”
它瞪着秦陵，全身上下青筋兀起，好像随时血管就要爆裂。
“我是……”
但它就是说不出来后面的话。
它迷惘道：“我是谁呢……”
秦陵板着脸说：“我知道，你是个缝合怪。”
武芙蓉和武隆还有秦树人，再加上失去理智的始皇帝的一部分，强行拼接在一起可不就成了眼下这只缝合怪么。
缝合怪闻言，面目模糊，似怒似笑，忽喜忽悲。
“我、我不知道我是谁……”阴冷渗人的声音回荡在地宫之内。
“慢慢思考吧，顺便想一想你从哪里来、来做什么、要到哪里去的终极人生三问。”秦陵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变故骤生，缝合怪突然一跃而起，八只手臂顷刻尽出，化掌为刃刺向秦陵。
原来它早已完全恢复，却一直示敌以弱，隐藏了自己的其余六只手。
但秦陵并不慌乱，好似早已预料到一般，迅速回头用力将手中的玻璃瓶子掷向缝合怪，玻璃瓶在半空中发出尖啸，
眼看就要砸到缝合怪的一只刃锋，它手臂上长出的利刃却重新又化为血肉肌肤，轻柔地接住了玻璃瓶。
它没有再去追逐秦陵，只是将玻璃瓶捧回自己面前，盯着里面翠绿的草蚱蜢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它将玻璃瓶子塞入自己嘴巴里，吞进肚腹之中。
“我是武芙蓉。”怪物说。
语气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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