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声，老人摇摇头，喃喃自语道：
“亚瑞克，你真的老了...但那该死的畜生还没杀死，你就要带着遗憾死去了吗...”
忽然间，一种莫名的酸楚涌上这个迟暮老人的心头，并产生了一个过去他一定会觉得很愚蠢的念头...
如果他是一个星际战士该多好啊...
这样他就有足够漫长的生命去完成他的复仇。
去杀了那个叫碎骨者的畜生，为阿米吉多顿人民所遭受的一切讨一个公道，这几乎是他整个后半生的全部意义。
可是...
可是他老了...
自从受难星的惨败后，亚瑞克就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在一天天的衰老，尽管有那么多技术手段，有那么多的辅助仪器，可他很清楚自己的生命终究是有限的。
曾经在那个地方，他无限的接近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也是因为如此，那场失败才那么多的刻骨铭心，后续他的每一次睡眠，每一场梦境都几乎与那场战斗有关，那些无比信任他的人，无比崇拜他的人因为他的失败而死去了，有跟随了他数十年的副官，有才华横溢却拒绝升迁只为追随他的参谋，有从年轻热血到白发苍苍也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警卫...
每当站在尸横遍野的荒野上，他都能看到他们流着血的脸在凝视自己，亚瑞克有时也会反问自己，为了复仇而牺牲那么多生命，值得吗？
他这到底是不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但这些念头又很快被他自己否定，因为他确信无疑，碎骨者一定是整个银河系中最危险的绿皮，如果对它放任不管，那么它对人类造成的损失将会数百数千倍于战斗中的伤亡。
这一次的梦境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让亚瑞克又回忆起了那场足以令人窒息的战斗，紧随而来的就是怒火与不甘。
他多么想再次率领一支大军前去追逐狩猎这头狡猾的野兽，可是受难星的失败粉碎了一切希望。
他输得太惨了，没有获罪处决已经是多方努力的结果了，至于远征，就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提出来，尽管阿米吉多顿人依旧爱戴和敬仰他，可是他根本不敢去面对人群，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待在部队里或者政委培训学校中，因为他只要看到那些满含热切与希望的眼睛，就会想到他狼狈返回阿米吉多顿的那一幕，无数妇女和老人问他要她们的丈夫和儿子，亚瑞克只能低着头像一只老鼠那样慌乱的从人群中穿过逃离。
所以现在他只能带着满心不甘的守在阿米吉多顿，就好像一个失去猎物的跛脚猎人，期盼着这野兽重新回来寻仇。
可是从他的职责上说，他第一要做的就是保护阿米吉多顿不再受到威胁，因此碎骨者最好永远也不要再出现，这也是困扰他复杂心态之一，他渴望复仇，却又不能让复仇超越职责。
日子就这么年复一年过去了，亚瑞克也早已心灰意冷了，也许将来碎骨者还会回来，但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叹息一声，亚瑞克关上柜子，扫了一眼时钟，发现距离上班还有一些时间，就准备去洗掉身上的汗渍然后看看书。
洗漱完毕后，亚瑞克穿上自己的政委着装，来到书房坐在椅子上，前方的书桌有一本看起来很厚重的褐色封面书本，它的封面上用鎏金烫了几个字——兽血未冷：异形战争故史考。
这本书是亚瑞克用重金托一位路过阿米吉多顿的行商浪人从泰拉买的，这些年他闲来无事除了组织几次对阿米吉多顿赤道丛林的绿皮剿灭战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绿皮在帝国历史中痕迹，因为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
碎骨者到底为何会被吸引至阿米吉多顿？
而且根据亚瑞克在这个世界多年的生活，他注意到阿米吉多顿的历史和实际遗存有着某种诡异的偏差，当地居民口口相传的诸多历史和帝国的记录其实是对不上的，甚至于阿米吉多顿的真实历史可能都比官方描述的要长很多很多。
亚瑞克对民俗学不感兴趣，然而他总感觉此地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去，而且这个过去很大概率与绿皮有关，否则难以解释上次绿皮入侵时残留在星球上的一小撮为何能够以极快速度增殖并如此难以对付——战争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事实上阿米吉多顿上残留的绿皮在肆虐，帝国已经大规模围剿十几次了还是无法根除，甚至还有壮大的趋势，要知道阿米吉多顿本身就是个要塞世界，有着着名的阿米吉多顿钢铁兵团，结果硬是拿一小撮躲在热带丛林和沼泽里，只有原始武器的绿皮毫无办法！
亚瑞克觉得这不正常，他总感觉绿皮在这个世界似乎就会变得比外面厉害一点。
而他无意间与机械修会一位神甫的某次谈话更是加深了这个怀疑，那位机械神甫是从火星来到哈迪斯巢都的，前来接替一位在等离子反应堆工作的神甫，对方还拜访了亚瑞克，两人也算相谈甚欢，后续经常聊起阿米吉多顿的事，有一次对方告诉亚瑞克，他之所以来到阿米吉多顿，是因为在火星有一个“世界关注度”数据库，其中阿米吉多顿被划分为A级世界——也就是高度关注，这是什么概念呢？整个太阳星域只有7个A级世界，这远远超过了一般要塞世界的关注度，很多有晋升志向的神甫都会选择到高度关注的世界服役，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镀金，这个机会还是他的导师花了很大力气为他争取来的。
火星为何高度关注阿米吉多顿？是因为这里的工业吗？
亚瑞克觉得不完全是。
但阿米吉多顿现存的资料并不大，要么就是亚瑞克接触不到的，但他听说泰拉方面有关于绿皮历史研究的书籍，就托人弄了一批过来。
温暖的灯光下，亚瑞克戴上单片眼镜，找到夹在书页里的书签，打开厚重的书页，这位作者研究的是帝国早期对绿皮的战争，根据他的考据，绿皮甚至可能是帝国建立那段时间威胁最大的对手，作者甚至亲自考察了几个“古战场”，确信帝国和绿皮的交锋地带曾经距离泰拉很近很近，甚至可能就在太阳星域内。
就在亚瑞克看了两个多小时的书，窗外的天都已经蒙蒙亮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铃声打断了他的阅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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