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手一抖，搓好的一盘香丸撒了满地。沈念连忙爬起来扶住老太太。
“祖母…”
“怎么会中毒？可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那婆子手扣着门框，只觉喉间干涩，使劲咽了咽，说道：“大夫说，姨娘症状确实是中毒无疑了。只是还查不出是什么毒。”顿了一顿，才有说出事情关键。“姨娘身边丫鬟把这两日吃喝都细细说了一遍，大夫说，没有不妥的，只能是…只能是有人参进去什么了…”
乓的一声响动。老太太一掌拍在炕桌上。“休得胡言！”
沈念心思微沉，看向老太太肃穆面容。
“母亲！母亲冤枉啊…”
又是一串喊叫传来。杨氏跌跌撞撞跑进来，一见了老太太便直直跪了下去。
老太太本就不爽快，又见她一家主母这般疯癫，气的眉头深深皱起来；“这是什么样子！”
杨氏一手捂着脸，一手拽住老太太衣摆，哭到：“母亲，老爷要杀了我呀！桃姨娘中了毒，现在查不出来是谁下的毒，老爷便认定了是我。见了我就打我，要不是我来向母亲求救，他是要杀了我呀…”
说着手一放开，漏出脸上鲜红一个巴掌印。
老太太咬了咬后槽牙气道：“先起来！正房太太这般样子成什么体统！没得让下人都看了笑话。”说着眼神示意南妈妈，南妈妈赶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杨氏坐下，又捂住了脸呜呜哭。老太太看了看那门口那婆子，又看了看杨氏凄惨样子。沉声道“把大老爷和刘大夫一并叫来。”
柳妈妈转身去办。
老太太又看向门口那婆子“桃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回老太太，姨娘性命倒是保住了，只是可惜…”
可惜一个快出世的孩子。老太太叹口气，道：“回去好好照顾你们姨娘吧。缺什么尽管提。”说罢冲那婆子摆了摆手不在说话。
室内一时安静。只听的杨氏微微抽泣声。
沈念担忧的看着老太太。端起茶碗递到她面前，“祖母先喝口茶，您别气坏了身子。”
老太太看她一眼，又是一声叹气，接过茶碗抿了一口。
约莫等了一盏茶功夫。沈博明与大夫齐齐进来了。给老太太行过礼。大夫立在一侧垂头等着问话。沈博明立在中央，满脸怒色。胸脯起起伏伏狠狠盯着杨氏。
老太太瞪他一眼冷冷哼了一声。看向那大夫。
“刘大夫，还劳烦你与老身说说桃姨娘状况。”
刘大夫连忙拱了拱手满脸痛色，说到：“老夫到时，桃姨娘脸上有几处青斑，腹痛难忍，呕吐不止，并且胎动剧烈。老夫还没来得及把脉，腹中胎儿就…没动静了。”
停了一停，惋惜道：“桃姨娘病症皆是中毒特征，没有留下吃食，便查不出是什么毒，但观姨娘病象，食用的剂量不是很大，只是胎儿柔弱，受不住毒药，便胎死腹中了。老夫便只能给周姨娘服用催产药。不然大人也保不住。”
说罢依旧是垂下头，不忍看老太太神色。
老太太难忍的闭了闭眼。可怜一个没出世的孩子…“劳累你跑一趟。念念，你替祖母去送送刘大夫。”
沈念颔首起身。冲着刘大夫道：“刘大夫您请。”
刘大夫连忙随她往外去。堪堪走到院子里，就听的屋内一阵瓷器碎裂声。
沈念皱眉脚步又快了两分。夜风有些凉意，吹在脸上倒醒神。出了松明苑，沈念才慢下脚步，轻声开口道：“天都这般黑了，有劳刘大夫跑一趟。”
刘大夫连忙道：“姑娘折煞我了。我是沈府里的府医，自然应该是随叫随到的。”
沈念点点头，取下腰间一枚玉扣，玉色莹润水头极好，是舅母送她的。沈彧说，这枚扣子，能换京郊一处院子。
将玉扣递给百吉，“祖母嘱咐我将这玉扣赠与先生，还请您将这事烂在心里，莫要声张。”
百吉双手将玉扣奉上。先生一看惊了一惊，实在是上好玉料。当真有些贵重。连忙推辞道：“这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且放心，这事情说出去有悖德行，我不是那样的人，绝不会叫别人知道。”
“祖母说先生品德高洁绝不会胡乱宣扬，但是先生给沈家当府医多年，着实辛苦，这是祖母谢您的，先生务必收下。”
刘大夫踌躇片刻，他是爱玉的人，看见这玉料早就心痒难耐，加之他也清楚，若是不受这礼，老太太必定不能安心。于是也不再犹豫，伸手接过，
“那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老太太打赏。今日这事我必定守口如瓶。那老夫就告辞了。”
沈念福一福身，目送他离开。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正要转身回去，就见沈彧从大门进来，今日没穿官服，一身纯黑便装，见了她正站在门口，眉间一紧，几步走到沈念跟前，挡住了大门口灌进来的冷风。“在这做什么？”
沈念从没瞧过二哥穿成这样，原本就清冷的一个人，平添了几分冷酷。加上他现在皱眉样子，叫别人当真是容易怕他。
可她不怕，“我出来送刘大夫的，二哥，你又忙到现在回来，可用了晚膳了？”
沈彧偏头示意边走边说，抬脚往里走，沈念转身跟上，就听沈彧问她：“怎么叫你来送了？”
沈念叹口气，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沈彧听完鼻音淡淡哼了一声。中毒的人与下毒的人，他都不感兴趣。
瞥了眼小姑娘腰间，发觉那块玉扣没了，猜到她是用作堵刘大夫的嘴了。“玉扣送人了？”他记得小姑娘从来不爱挂配饰，这枚玉扣她应该是很喜欢的。
沈念点点头，要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她觉着，做事就要不留后患，祖母示意赏些银两便可。但她见过几次刘大夫，看得出他酷爱玉石。她这枚扣子，才最好用。
“二哥哥，早些回去休息吧，绿萝应该给你温着汤呢。我还得去瞧瞧祖母。”
沈彧看她一眼淡声回她：“不急，我先送你过去。”
两人正慢慢走着说话，就见沈茉又提了灯笼等在路口。淡紫罗裙精巧发髻，一看就是方才精心打扮完了的。这大半夜的，很是突兀。
“二哥哥，我等你许久了…”
沈念慢下脚步看沈彧，以为他们得说一会话，没成想，下一秒手臂就被沈彧微微握住，脚步不停直接越过了沈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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