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彩彩一直以为刘心竹是家境贫寒，才要冒着性命危险，夺回明月山庄。没想到，她一出手就是价值几十两银子的南海珍珠。看色泽大小，就算是在京城也不容易遇到。问清楚宝珠来历，她才敢收下。
“我原是准备给你做两套换季的衣裳，就是另请个手艺顶好的绣娘，绣上时兴的花样儿，顶天了也不过三五两银子。你这么大一份厚礼，看来，我得给你准备三五年的衣裳了。总不能让你吃亏。”封彩彩笑着说道。
“好呀！那姐姐可是给我省下一大笔银钱了。”现在的刘心竹，可是有一帮师侄要养活的人，能省则省。“我师兄给我这些弟子，是帮我打理山庄的。那么大的山庄，也的确需要人手。现在发现，有这么多人住这儿，一日三餐，吃穿用度，处处都要银钱！”
刘心竹仰头叹气：“再怎么省钱，每日还是要花销的。我得想想，有什么挣钱的门路。”她眼前一亮，盯着封彩彩，极其认真地说道：“姐姐，你怎么说也是刺史夫人，认识的贵人多。要是有发财的机会，记得捎上我。”
封彩彩忍不住掩面而笑。知道江湖人说话直接，这也太直接了些。
她做这刺史夫人以来，深居简出，与当地官员，乡绅，商贾，照面都没打过。那些想找门路的，想探听消息的，变着花样的送拜帖。萧策吩咐管家，客客气气地收下帖子，但是，一个都不要见，不要打扰夫人清静。渐渐地，想上门结交的人也就少了。
不久，在益州官员女眷中，传开来一个小道消息，说萧夫人其实是个摆设。是萧大人为了兑现婚约，不得不娶。看看别的郡守，县令出门都是带着夫人。夫人过世的，则带着美妾。哪有萧大人这般，不论去哪里，都是独来独往的。
反正也没法考证，慢慢地，大家都接受了这个说法。
这算是头一遭，被人抱大腿，还是自己请上门的。那，那颗宝珠是给她的贿赂吗？
封彩彩仔细打量她，突然想起来什么。
“我给你看样东西。你等着。”封彩彩取来一个小木箱子。箱子很普通，连一把锁都没有，看着不像是什么宝贝。打开之后，拿出一摞画像。
“你可别笑话他。是他丢在废纸篓里，婢女过去收拾，一张一张地收了起来，交给我保管。”怕他将来人没追到，画也不见了，后悔。
皱巴巴的纸张，没有题字，也没有落款，所画之人却是一目了然。
刘心竹一张一张翻过去，有她坐着吃饭的，一桌子饭菜都画进去了，看上去很能吃的样子。有她靠在藤椅上读书，翘着腿，只是一个背影，就看得出来慵懒之意。还有舞剑，骑马的样子，都很传神。画了这么多，都是他们相处的寻常小事。她那时经常过来陪他，怎么一张都没看到呢？
“扔了就扔了，肯定是他不要的。你还费心替他保管。”刘心竹嘴上这么说，手还是很小心地将这些放回箱子里。她的文弱书生，也还是有点才华的嘛。
封彩彩垂下眼眸，微微一笑，将箱子盖上，放在一边。“也是。他当初找你，找了那么久，能有一幅画在身边也是好的。如今寻到了真人，跟人相比，这些自然是没用的了。是你提到钱财，我才想起来这个的。”
“嗯？”刘心竹不晓得这些扔掉的画，跟钱财有什么关系？
封彩彩解释道：“知寒在益州，有诸多学究照看，他日下场考试，只要临场发挥不是太差，总有一官半职。这些画作，若是能盖上印章……就凭他的名气，就凭那一方货真价实的印章，就足够值钱了。”
刘心竹反应不过来：“啊？”上官寒并不是绘画名家，一方印章，就那么值钱？
那到底是买画，还是买印章？
不过，的确是有很多很普通的东西，因为是名人用过，身价倍增的。
她再看向那一箱子画，好歹是真迹。
封彩彩看她眼神，应该懂了。继续：“到了那时，你若是上官夫人，自然有权处置这些。若是将来，他辜负了你，卖了这些换银子，还能出一口气！”
“姐姐，你说的好有道理。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刘心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就是不对。
封彩彩柳眉轻挑，得意道：“待价而沽，自古有之。商贾之道，生财之道。哪里不对？合情合理，合法。”
刘心竹盯着那只箱子，想不明白：“那究竟是我卖我自己？还是我卖知寒？画上的人是我，可作画的人不是我，那这画算谁的？”
可别忙来忙去，价格抬上去了，银子到手了，为他人作嫁衣裳。官字两个口，有理说不清。跟当官的打交道，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封彩彩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呢，原来是归属权的问题。被扔掉的，自然是谁捡到就是谁的。再说了，现在谁不知道上官寒与独孤无竹，是豁出去性命的情分？
“一幅画而已。多大点事儿。就冲他对你痴迷的样子，命都是你的。”封彩彩很自然地提到上官寒现在的处境：“我们知寒小时候生的漂亮，有好些小姑娘中意。后来，姑娘们都定了亲，嫁了人，倒是把他给落下了。你要是肯要他，他爹娘不知多开心。”
刘心竹没有吱声，仔细听着。
封彩彩继续说道：“他要是一般的人，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马马虎虎对付着传宗接代也就算了。可他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你别看长得人模人样的，脾气倔着呢。他父亲也就嘴上念叨一下，不敢来真的。万一闹僵了，他能挽上发髻，当道士去。”
刘心竹点头赞同。他不仅倔，还不怕死。偏偏又生在官宦人家，是个文质书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跟萧策都是同一种人，是那种，无论外界环境如何，都可以坚定地朝着目标方向前进，哪怕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而刘心竹自认做不到。规矩是人定的，是为了方便大家更好的活着，而不是夺人性命的无形刀剑。就像她在面对陆雨性命攸关的刹那间，毫不犹豫地出手。江湖规矩算个屁！小命要紧。
“我知道姐姐的意思。只是人心是会变的。我觉得成亲，应该是足够了解，足够信任，才能成为亲人。男孩子一天一个想法，也许明天就看上别的姑娘了。”
“他敢！我打断他的狗腿！”封彩彩说完，自己都笑了。“他要是敢停妻另娶，你就用你的宝剑，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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