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百花争艳、姹紫嫣红,正宜踏青游玩。
如此天光,徐太妃却只能耐着性子在屋中待客,不是不抑郁的。她抬眼看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青年,暗自嘀咕跟他又不熟,怎么还赖着不走?
徐九英的反应东平王看在眼里。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向她微微一笑,显得甚是悠闲。
徐太妃摸不准他的来意,直向陈守逸使眼色,示意他快想办法把这人打发走。陈守逸瞥了她一眼,果断扭头,装作没看见。
徐九英不停地挤眉弄眼,以致东平王觉得再无视下去,未免显得自己太过蠢钝,便彬彬有礼地开口:“太妃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没事,没事,”徐太妃掩饰地端起茶盏,干笑着转移话题,“近来很少见东平王入宫呢。”
“不曾经常入宫拜见陛下、太后、太妃,是某失礼,也难怪太妃见责。日后一定常来。”东平王笑嘻嘻地回答。
徐九英正把茶送入口中。听闻此言,她不小心将茶汤呛入气管,猛烈咳嗽起来。陈守逸连忙替她拍背顺气。徐太妃好不容易止了咳,心情更加郁愤。她不过是跟他客气下,没想到这人脸皮比她还厚,竟然顺着杆子往上爬了。难道以后她要经常见到这张和赵王有五分相似的脸?
东平王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徐九英精彩纷呈的表情。这位太妃虽是个大俗人,却让他觉得十分有趣。他有些理解先帝总让她跟在身边的原因了。和先帝其他妃嫔相比,徐太妃简直像一尾刚跃出水面的鱼,浑身都透着鲜活的气息。
“我是听说你忙,怕耽误你的正事。”徐九英勉强笑道。
“这是哪里话,”东平王笑道,“再忙也不该忘了孝敬太后、太妃。说来惭愧,这次入宫仓促,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带了几匹蜀锦,还请太妃笑纳。”
“太客气了。”东平王这么恭谦,徐九英也不好一直冷着脸,干笑着向他道谢。
东平王见她态度有所缓和,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了地,看来徐太妃也并不是那么难说话。不过他才刚开始和她接触,不宜急进,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他一走,徐九英就跳下坐榻,往陈守逸身上一阵猛捶:“跟个木头似的,没看见我的眼色啊。”
“看是看见了,”陈守逸苦笑,“可太妃和东平王说话,哪有奴一个底下人插嘴的道理?”
打够了,徐九英围着东平王留下的一堆锦缎转圈,嘴里嘟嘟囔囔:“突然跑我这儿来,安的什么心啊?”
“他安什么心奴婢不知道,”陈守逸蹲在地上端详东平王送来的几匹蜀锦,啧啧称奇,“不过这蜀锦真是好东西。太妃要不要裁几身衣服?”
徐九英对东平王仍有疑心。她小心地用脚尖拨了拨最上面那匹织着蝴蝶穿花纹的彩锦,撇了下嘴:“裁衣服?穿了皮会不会烂啊?”
***
东平王并不知道自己的来访给徐太妃带来了诸多困扰。他的打算是先和徐太妃改善关系,日后才好为姚潜和颜三娘铺路。可惜啊,东平王坐在车上想,今天颜三娘不在,也不知让友人念念不忘的才女是何种风采?
接着他又摸着下巴想,成就两人好事后,他得怎么狠敲姚潜一顿谢媒酒。这无疑是最让东平王愉悦的事。马车就在他愉快的心情下驶入了府邸。刚要下车,他却瞥见门内停着另一辆车,
东平王挑了下眉,问来迎他的苍头:“谁来了?”
“回大王,广平王来了,正在里面等大王呢。”
广平王是赵王的长子,亦即他兄长。不知什么缘故,这阵子他常来看望东平王。可东平王却不那么愿意和他亲近,一听他再度来访,脸就垮了下来。
“怎么又来了?”他嘀咕一句。
苍头见他不高兴,小心道:“要不大王先躲躲?他等不到大王,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东平王想了想,叹口气:“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该来的总归要来。我还是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吧。”
虽然不大情愿,但到了房门外,他还是揉了揉面颊,换上一脸笑容进了屋:“小弟失礼,竟不知阿兄到访,让阿兄久候了。”
广平王起身笑道:“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多礼。不知你有事出门,我就冒昧前来,说来还是愚兄的不是。”
“阿兄说哪里话,”东平王笑道,“请坐。”
广平王笑了笑,随他入座。
宾主落座,东平王才问他:“不知阿兄因何来访?”
广平王道:“没事就不能来吗?”
“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广平王笑了:“知道你不是这意思。愚兄和你开玩笑呢。上巳将至,愚兄欲邀阿弟同游曲江,不知阿弟意下如何?”
“这……”东平王面有难色。
“怎么?不方便?”广平王问。
“那倒没有……”东平王其实不大想与这无趣的兄长出游,可思索半天竟想不出推脱的理由,只能闷声回答。
广平王面色一松:“那就说定了。你我兄弟也好几年不曾一道出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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