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没问为什么不行，目光平和地等待林萱然说下去。
“不能公布恋情，这是签约时写在合同里的……”
这个理由让赵志有些惊讶，看林萱然的发展，天苗没打算让她当流量，是正儿八经在朝着影后的路子去培养。
这种情况下，也会如同签练习生和小流量一样，要求保持单身人设吗？
听着就挺不合理的，赵志轻笑一声，有一丝自欺欺人的自嘲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静默片刻，赵志开口：“我帮你去跟天苗谈。”
手机屏幕那端，林萱然楚楚可怜地望着赵志：“除非你答应来天苗，不然我想苗总不会同意的。都是我不好，约你出来却着了别人的道，被拍下这种会引起误会的照片……可是，照片一旦曝光，我就是违约，按照合同，赔偿款是天价数字……”
林萱然的嘴一张一合，赵志的心却缓缓沉了下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涩声问：“如果我能帮你赔偿这笔钱，然后我们一起退圈，去过寻常又幸福的生活，你愿意吗？”
“嗯？”林萱然呆了呆。
退圈？当然是不愿意的。
《富冬山居图》正要开拍，自己今后前途无可限量，怎么能在这个时侯退圈呢？
何况，哪有什么天价赔偿，是她编的啊。他真傻，居然提出要帮她赔偿。
不过这份傻，似乎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想到这，林萱然突然心中一个激灵，望向赵志，他勾了勾嘴角，眼神一片清明。
赵志心中那些侥幸的幻想，如同小气泡，被一一碾碎，不复存在。
一个走演技路线的新人，一旦恋爱就要赔偿天价违约金……这句话，每个字都透着不合理的逻辑，如同笑话。
而林萱然，却理直气壮地以此为借口，以为只要她看起来够可怜够伤心，他就会一股脑地相信。
以前确实如此。
当初分手，她声泪俱下地说母亲闹自杀，她逼不得已，她好痛苦。
于是赵志完全不生气自己被甩了，反而无比心疼她。却忽略了未婚夫提供的奢华生活，对她也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如果她真的不想分手，有太多办法去说服母亲。
但她没有，她的选择是泪眼婆娑诉说自己的难处，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
曾经被乌云蔽日的赵志，如今拨开迷雾，突然发现自己耳聪目明，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赵志心底升起一股悲哀情绪。
清醒，是因为不爱了。
因为不爱了，才有了足够理智看清楚。
感情这件事，它曾汹涌而至，可一旦退潮，也是那般迅猛又不可避免。
“你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而我的想法，你也应该明白了吧。”赵志语气平静。
林萱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赵志耐心等了一会，再次道：“我曾经深深地深深地爱过你，往事已随风，祝你此生如意顺遂。”
林萱然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一下。
曾经……
往事已随风……
这些字眼深深刺痛了她，可触及赵志古井无波的眼神，林萱然终于发现，他真的不再是过去那个他了。
他已经彻底不爱了，任何挽回都没有用了。
在他面前一向骄傲的她，也不愿意放低身段去乞求什么。
“你也是。”林萱然最终这样说。
赵志点头道谢，态度一如对待一切普通朋友，然后他说了“再见”。
……
黄薇失败了，林萱然也失败了。
苗妙妙揉了揉发胀的脑壳，情绪有些低迷。
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一件事但凡跟许风有关，她都讨不到什么好处，是天意吗？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一个斑驳的小光圈打在苗妙妙脸上，有些刺眼。她却没躲，迎着光闭上眼睛，任由光圈照射。
仿佛期待这一束小小的光芒，能照亮心底的黑暗一般。
不知不觉，她就在一片明亮中睡着了。
梦回那个遥远的世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真正属于她的脸。她从山村来到魔都，一步步打拼，终于成了上市公司里的精英。
员工们嘴上恭恭敬敬叫她总监，私下却喊她灭绝。
是因为她工作起来铁面无私，也是因为她三十多岁依然独身。
其实她也不全然冷血的，只是作为一个人力总监，难免要把自己当作一把利刃，果断砍掉一些冗余的、腐坏的部分，才能确保公司健康发展。
正是因为做到了这些，她才能更多地为员工们申请福利。
懂她的人不多，她也不在乎。
她喜欢的是那种一步一步靠着自己实现价值的感觉，喜欢每个月给家里打钱时那种自豪满足的感觉。
梦境的最后，她刚去分部安抚了一个挺欣赏的员工，在回总部路上，遇到车祸。
在一片血光和剧痛中，她心有余悸地醒来，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水。
这个梦，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一开始回到过去有多喜悦，梦醒时就有多痛苦。
一别已经多年，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是怎么计算的？没了自己每个月按时寄钱，老家的爸妈和哥嫂他们还好吗？
这些，系统都无法告诉苗妙妙，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牵肠挂肚，然后努力地想要尽快回去。
在努力的过程中，她渐渐地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玩弄NPC工具人的感情，她不惜损害苗氏利益培养林萱然，她为了挖人做出了偷拍的事……
这一切，只为获得积分。
到了积分达成的那一天，重新回到过去的那个她，还是当初的自己吗？
从梦中醒来的苗妙妙怔怔地想着，久久没有答案。
一直坐到夕阳坠落，天边布满璀璨霞光，苗妙妙才呼出一口气，起身拿起手机，开始编辑一条消息。
“过去的我，一次次伤害了你，可能现在你已经不在意了，我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看到你变得越来越好，其实我也为你高兴——不管你信不信。但愿一笑泯恩仇。[笑脸].jpg”
把消息看了一遍，苗妙妙有些忐忑地点击发送。
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拉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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