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营帐，帐里只有姜安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明曦身负神力，在这种猜忌时候，姜安还敢让她近身，已经摆明了自己信任的态度了。
否则明曦一进营帐，就该被营帐里埋伏着的刀斧手一拥而上，直接砍死。
很多时候，上位者的态度都没办法中立。
比如选继承人，要么坚定不移选老大，要么坚定不移选老二，摇摆不定的态度，只能让下面的人跟着摇摆不定，然后老大老二都觉得自己有机会，开始无限内讧，争斗。
姜安回过身，对明曦开口道：“坐吧，关于张秦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姜安的语气有点艰涩。
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又害怕知道，害怕真如自己所想。
建昭十四年，张秦替他挡了一剑。
那剑直直地刺入了他的肋下，血像是流不完一样，姜安几乎以为张秦会死，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失声痛哭。
建昭十六年初，他昼夜赶路跑死了好几匹马，赶过来告诉自己陈国大军临时改变路线的消息。
建昭十七年夏，姜安发高烧，张秦衣不解带，守了她整整三天三夜。
醒来后，姜安当众握着张秦的手，许诺将来和他……共富贵。
姜安低声叹了口气。
明曦也没有跟姜安客气，直接坐下来了，然后说道：“我回了平安县一趟，查到当时和张秦一起逃难到平安县的，确实有不少岁数相近的孩子。”
“张秦也是跟着父母一起逃难过来的，他和父母并没有失散。”
明曦说得很慢，姜安也没有出声催促，而是静静地看着明曦。
说实话，明曦和张秦不合，姜安原本不应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明曦。万一明曦存了一丁点私心，要在张秦的事情上做文章，弄死张秦，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姜安想了想，确实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能够信任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明曦一个。
姜安自己也想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信任是从何而来，但她看得很清楚，明曦眼里并没有对权力的欲望和野心。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明曦什么也不在意。
明曦看了姜安一眼，继续说道：“后来，张秦的父母死了，死于一场大疫。张秦也死了，不过张秦是被人杀的。”
姜安的神情有些苍白，微微闭了闭眼睛后，又睁开眼，眼神有些恍惚，但还是一字一句地问道：“谁……谁杀的？”
明曦顿了一下，说道：“是一个叫狗儿的人。”
狗儿这名字实在是很普通，普通到十里八村几乎每个村都会有个叫狗儿的。穷人家大多不识字，没办法起什么好名字。
而且也怕命压不住。
都说贱命好养活。
一般都是飞黄腾达有了出息后，才会改掉从前的贱名，或者再起一个名字。
姜安老家的村子里，也有一个叫狗儿的孩子。
但是那个孩子和他的名字一样普通，姜安几乎想不起来记忆里那个“狗儿”长什么样子了。
姜安沉默片刻，苦笑了一下，对着明曦说道：“明曦，谢谢你，不过这件事情……还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明曦有些惊讶地看着姜安，眼神有些疑惑：“他杀了张秦，顶替了张秦的身份，我以为你知道真相会很生气的。”
明曦看得出来，姜安是喜欢张秦的。
可是她喜欢的，究竟是年幼时青梅竹马那个善良的张秦，还是杀了张秦后，顶替了张秦身份这个“张秦”？
姜安其实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她在很多事情上都能果决迅速，唯独在感情问题上犯了难。
她其实早就察觉到张秦的不对劲，长相和从前不太一样，性格也变了。从前的张秦是不会借高利贷，更不会说谎的。
他说是为了朋友治病，但其实是借了高利贷去赌钱。
可这些都被她刻意忽略了。
不管他是谁，只要他对她好就行了。但是……
姜安心里很纠结。
明曦不明白姜安在纠结什么，虽然张秦对她很好，可是她现在有了权势，还怕以后没人对她好么？以后对她好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而已。
系统突然出声：“以后对她好的人，都是冲着她的权势才对她好的。”
明曦认真反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因为权势，才上的姜安这艘船？”
“张秦”是个很会见风使舵，权衡利弊的人。
当时的情况下，姜安是他的最优选择。
系统依旧不认同，只觉得明曦到底不是人，完全体会不到其中可贵的感情：“就算他是为了权势，可是他也算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明曦呵呵一笑，面无表情的，话说得很刻薄：“那是因为他只有贱命一条啊，不豁出命去，还能有什么资本？”
“如果张秦财富万贯，一人之下，你看他还会不会豁出去。”
本质上还是赌狗一个，赌上性命，搏一个前程。
张秦算是幸运的了，很多人赔上性命，最后都成了战场上的无名尸骨。
张秦虽然赌得很大，但其实赢面也很大。
系统：→_→
系统：“我觉得你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明曦更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的吗？”
系统不说话了，好像也没有。
其实如果没有对比倒也不觉得什么。
但是比起张秦，明曦对姜安，就显得十分偏爱了。
系统再次扫了一下明曦，虽然它已经隐约猜到了明曦的身份，但依旧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可是想想她的所作所为，又觉得好像很合理。
那个东西确实是反复无常的。
让人捉摸不透。
明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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