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禅房的月亮门,就见一个小喇嘛领着赞普迎面走来。赞普身披明黄色藏袍,袍角绣着暗金线的雪山群峰,腰间的镶玉弯刀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刀柄上的绿松石随步伐轻轻晃动,像坠着颗会呼吸的星辰。身后跟着两名佩刀侍卫,玄色劲装外罩着铁甲,步伐沉稳得像两座移动的山,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寺内回荡,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玄机婆婆见状,灰袍的袖子在身前打了个折,微微躬身行礼,杖头的铜铃被动作带得轻响一声:“赞普大人,您也来了?”
赞普事先已从小喇嘛口中得知玄机婆婆在此,脸上并未露出诧异,只是停下脚步。明黄色的袍角在风中轻轻摆动,拂过石板上的香灰,他脸上漾开温和的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晨光:“最近的怪事太多了,布达拉宫的厮杀声震得半个逻些城都不安稳,复兴宗折了那么多人,搅得人心惶惶。”他目光落在玄机婆婆的桃木杖上,那杖头的铜铃正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所以特意来请教国师,看看佛祖有没有什么启示。婆婆该不会是和我一样的目的吧?”
玄机婆婆呵呵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风干的菊花,晨光落在那些沟壑里,像盛着半世风霜:“让赞普大人猜中了。”她侧身让开道路,灰袍的下摆扫过阶前的青苔,带起些微湿的凉意,“我也是来向国师讨个说法的,现在您来了,我就不打搅了。毕竟这国家大事,还是您和国师商议更合适,老身一个妇道人家,掺在里面反倒添乱。”
她说完,便从赞普身边走过,桃木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与赞普一行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像两段不同的旋律在寺内缠绕。走过转角时,她回头望了眼禅房的方向——晨光正顺着赞普的藏袍流淌,将那抹明黄染得愈发鲜亮,而洛登的朱红袈裟已出现在殿门口,宽大的袍袖在风中舒展。那抹红与明黄在晨光中相遇,像两团燃烧的火焰,注定要在这座千年古寺里,点燃一场更汹涌的风暴。
禅房内,洛登迎着赞普走进来,檀香与藏香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混着案上酥油茶的乳香,凝成一种沉静而厚重的味道。赞普的目光先扫过案上摊开的经卷,朱砂圈点的梵文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又落在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酥油茶上,茶面浮着层金黄的油花,显然刚被人动过。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在洛登对面的蒲团上坐下,藏靴轻轻碾过地上的蒲团边缘,开门见山时,声音里带着王室特有的沉稳:“国师,玄机婆婆来这里干什么?她那双眼珠子,转得比寺里的转经筒还快,定没安什么好心思。”
洛登重新坐下,指尖的紫檀佛珠再次转动起来,珠子相撞的“嗒嗒”声像在为对话伴奏。他抬眼望向赞普,目光里带着坦诚,朱红袈裟的袖子搭在膝头,衬得手指愈发黝黑粗糙:“无非是复兴宗主派来探口风的。”他捻佛珠的手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最光滑的那颗珠子,“问我昨夜有没有听到异动,又说刺客里有个用弯刀的身形像我,我也只能装聋作哑,借着诵经的由头应付过去。”
赞普闻言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叩着膝头的藏袍,绣着金鹏的纹样被按出浅浅的褶皱:“今天早上我去了复兴宗主那里一趟,他那脸色,比布达拉宫后山的冰崖还难看,捂着胸口咳个不停,说话时牙齿都咬得咯吱响。”他想起当时密室里的腥气,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八成是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被人摸到家门口刺杀,折了六十多个好手,换成谁也不会高兴。”洛登一边转动手里的念珠,一边淡淡说道,目光落在窗外飘动的经幡上,“他本就多疑,如今更是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狼,见谁都觉得是敌人。”
“不知国师和玄机婆婆都聊了些什么?”赞普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带着急切——这是他此刻最想知道的。玄机婆婆是复兴宗的老人,心思比蛊虫还难测,她的每句话都可能藏着陷阱。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有内奸了。”洛登不紧不慢地说道,指尖的佛珠转得平稳,“看那意思,十有八九是怀疑我,只是没抓到实证,暂时还不敢动我。”他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玄机婆婆特意提了昨夜城门的刀痕,说像吐蕃刀法,这是在敲警钟呢。”
赞普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明黄的袖口滑落,露出腕上的银镯子:“可惜这次的行动没能一举得手,反倒打草惊蛇,以后怕是更难了。”他语气里添了些焦虑,“关键是那些被种下蛊虫的将领,虽然都吞了‘抑蛊丹’,可我总怕复兴宗主会察觉异样。那丹药只能压制三天,三天后若是没能解决他,后果不堪设想。”
洛登闻言点了点头,佛珠在掌心停住,他望着案上的酥油茶,茶面的热气已渐渐散去:“赞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现在肯定急着找出奸细,说不定已经开始盘问那些将领了。我们必须在他发现丹药的秘密前动手,否则一旦他用母蛊催动,那些将领只会沦为他的刀。”
赞普闻言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手指在膝头绞紧了藏袍:“这谈何容易?他身边不仅有影杀卫护着,还有玄机婆婆布的阵法,据说那‘蛇纹阵’能引毒虫反噬,厉害得很。”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些担忧,“那些将军现在也定是坐立难安,三天时限像把悬顶的刀。可我们呢?复兴宗的人肯定比之前盯得更紧,想和卓然他们联系上,难如登天。”
“到了晚上,我会通过密道出去找卓然。”洛登面色严肃,指尖的佛珠被攥得发白,“必须和他们商量出个万全之策,不能再拖延了。”
赞普突然挺直了脊背,明黄色的藏袍在他身上绷出硬朗的线条,仿佛瞬间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添了几分王者的锐气。他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未加掩饰的执拗,像块棱角分明的雪山石:“其实我倒觉得,不必事事依赖联军。”说罢,他抬手拍了拍腰间的镶玉弯刀,玉柄与铁甲碰撞的脆响在禅房里回荡,惊得案上的酥油茶泛起涟漪,“不如直接让那些被解了蛊毒的将领,带着手下将士对复兴宗发动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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