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对牛弹琴
下午的课程，安排了算学和音乐课。
古代的私塾，一般开设经史和六艺等，辅以礼仪行为规范和道理德行，其中六艺指礼、乐、射、御、书和数。
柳家学堂培养的，大多是柳家宗室将来经商的人才，不少子弟未来是要接管家族实业的，因此学堂格外注重数，也就是算术。
如果升到重点班，还会开设一些商业管理及会计账目等课程。
毕竟，如果当老板的不懂看账本，若遇到造假账的掌柜，你连看都看不出来账目是假的，那还谈什么管理呀。
换句话说，当老板的可以不用自己做账，但你得看得懂账目，才不会被人摆了一道，还乐呵呵的为他人做嫁衣裳。
教算学的是蔡夫子。
蔡夫子若搁在账房里，看起来就像个账房先生。
他长得高瘦，行事说话中规中矩，讲起课来语言平淡，波澜不惊，加上算学比较枯燥，导致每每到了算学课，特别是午后吃饱喝足时，一片的学生开始昏昏欲睡，胆子大的甚至开始打盹。
然而，蔡夫子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但却不会对学生们动粗。
柳家学堂里，大部分学生未来是要接管柳家各房的生意的。
无论你是嫡子还是庶子，长子还是幼子，聪明还是愚钝，勤奋还是懒惰，只要家里有矿，总能找到适合你的岗位。
能干的就当老板，愚钝的就当跟班，勤奋的让你管个事，懒惰的就看看你在家中的地位了。
如果地位足够高，哪怕是又蠢又懒，比如柳春奋，也会早早被家中长辈内定为未来接班人。
至于柳承毅，更不必说了。
虽然他上面有个能干的庶子大哥压着，但人家毕竟是嫡子啊，柳大老爷再偏心，也不能一点产业都不给柳承毅吧？
再说了，柳老太太手里还有一大批陪嫁过来的产业，和这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庄子和商铺，她手里的产业，铁定了一个子都不会分给柳承信，那还不得全部落到柳承毅的手里啊？
因此，蔡夫子用他那精明的数学脑袋一合计，老早就明白了，自己在柳家学堂的角色。
那就是好好教书。
学生们愿意听呢，那就多讲一些；学生们若不愿意听呢，那就照本宣科对着教案讲就好了。
反正年底考核，自己又不想争第一，拿个平均数就行了。
犯不着为了几个奖金，铁赤着脸天天逼学生认真学习。
若是逼得紧了，说不定被学生怨恨上了，回家对着老子说自己的坏话，回头自己被学监批评就不划算了。
算学是午后的第一堂课。
才进教室，蔡夫子就注意到，今天来了个新生。
这个新生，听说背景不小，是柳老太太身边的张嬷嬷，昨天特意亲自过来找学监，让他安排插班的。
柳家学堂一般收八岁左右的新生，如果智商足够且家人又允许的话，六七岁就进学堂，也是可以的。
周泽元今年正好八岁，正是入学的好年纪。
只是学堂这学期都快结束了，他这会儿插班，落了别人快半年的课程。
蔡夫子不像甘夫子，看见新生会产生好奇心，然后讲课时会故意提问，给新生展示的机会，借此来评估新生的才学。
蔡夫子原本对周泽元仅限于瞥一眼的关注。
然而，周泽元在他这节人生第一堂算术课上，表现得聚精会神，虽然有些地方他听不懂，但依然紧紧地跟着蔡夫子的思路。
即便蔡夫子面对半个班级的昏昏欲睡，习惯性地打算自问自答时，周泽元经常答了出来。
虽然答案时对时错，但考虑到周泽元是个今天才入学的新生，蔡夫子在心里还是给他点了一个赞。
就冲着周泽元的这份认真，蔡夫子今天多讲了两个例题，遇到周泽元不懂的地方，还比往常略微深入的解释了一番。
算学课结束后，学生们短暂地休息了一刻钟。
接着便是音乐课。
今天的音乐课，教古琴。
音乐老师是一位中年男子，气质温文尔雅，姓秦。
秦夫子上课之前，特意向甘夫子和蔡夫子打听了周泽元。
大清早，学监就对秦夫子打了招呼，交代了周泽元的背景。
因此，秦夫子一进教室，就特意往周泽元的座位看去。
只见周泽元神态自若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眉头微蹙，仍在看上堂课蔡夫子布置的课后作业。
这可是几十年来，柳家学堂首次破格招收的外姓学生啊。
秦夫子心里暗自想道，看周泽元的面相，倒像个勤奋好学的孩子。
秦夫子稍稍安定了一些。
基础班的孩子们，没几个喜欢学古琴的。
音乐课，对他们来说就是放松的课程。
随便拨拉几下琴弦，要么坐在那里发呆，要么几个同学相互挤眉弄眼，一堂课也就混过去了。
上课伊始，秦夫子先将上节课教的曲子，完整地弹奏了一遍。
这是秦夫子的惯例。
一首曲子，基础班的学生们无法一次性学完，只能分成两三堂课慢慢教，每堂课教一段。
演奏完毕后，秦夫子和颜悦色地问，有没有哪位学生愿意弹奏一下，上节课教过的那段？
然而，回应秦夫子的，照例是一片沉默。
每次课上完就算了，谁还会回家练琴啊？
一个学期要教好几首曲子，谁有那个功夫，每首曲子都练？
大家都等着期末考前，秦夫子指定一首曲目，大家回家专攻那首曲子，混个期末过关就好。
将来又不靠弹琴谋生，若喜欢小曲儿，花几个钱去戏园子听就好了，家里有钱的，还能请个戏帮子回家唱戏，花那么多时间练习弹琴干什么？
秦夫子深知自己的音乐课，在柳家学堂的地位。
因此基本上每堂课，不论是在基础班，还是在提高班，甚至在重点班，他都处于自弹自唱的状态，心中暗叹：曲高和寡啊！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他发现新生周泽元对音乐课很感兴趣。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对古琴一窍不通，连乐谱都看不懂，更别提一些简单的乐理知识了。
总之，秦夫子在授课过程中，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在对着一群牛弹琴，只是其中有一头牛，听得特别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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