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华达沙漠的尘埃尚未在陈小北的衣襟上落定,新的召唤已然抵达。这一次,目的地不再是冰冷的医疗中心,而是隐匿于加州北部红杉林深处的一处私人庄园。邀请方并非学术机构,而是一个代号“雅典娜”的隐秘联盟——成员皆是富可敌国、却深受某些现代医学无法触及的顽疾困扰的美国顶级富豪。
此次试炼的题目,直指人类精神世界的迷宫:精神分裂症。
患者是联盟核心成员之一的独子,年轻的托马斯·W。他拥有常人艳羡的一切,却被自己的心智囚禁多年。顶尖的医疗团队、最新的药物、最先进的心理干预疗法……所有努力都像是用沙堡对抗潮水,病情反复加剧,近期甚至出现了强烈的自毁倾向。
庄园的主厅挑高惊人,壁炉里燃着昂贵的橡木,空气中弥漫着旧钱、雪茄和一丝压抑的焦虑。几位衣着低调却气场强大的男女分散而坐,他们是“雅典娜”的成员,也是此次试炼的 silent judges(沉默的裁判)。
除了陈小北,还有另外两位竞争者。一位是风度翩翩的哈佛医学院精神病学系主任,斯坦利·格林博士,他代表着生物精神病学的最前沿。另一位则有些出乎意料,是来自瑞士的灵性疗愈大师萨满,自称能通灵与能量净化,眉宇间带着神秘主义的狂热。
格林博士率先发言,他身后的屏幕展示着复杂的脑部扫描影像和神经递质模型。“托马斯的情况是典型的重度精神分裂症,伴有阴性症状和认知缺陷。我们认为其根源在于前额叶皮层多巴胺D2受体过度活跃,以及谷氨酸能系统功能低下。我们的方案是,采用最新一代的精准靶向药物,结合经颅磁刺激(TMS)技术,精确调制特定脑区的神经活动……”
他的阐述严谨、数据翔实,充满了科学的自信,几位富豪微微颔首,显然更倾向于这种“可量化”的方案。
瑞士萨满则挥舞着水晶,声音空灵:“不,他的痛苦并非来自大脑化学物质的失衡,而是被古老的负面灵体缠绕,灵魂的光辉被遮蔽。我需要进行神圣的烟雾仪式,召唤指引灵,为他驱逐附着物,净化能量场……”
富豪们中有人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有人则不屑地撇撇嘴。
陈小北安静地站在一旁,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长衫,与这奢华又略带诡异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目光并未过多停留在展示屏或水晶上,而是越过了众人,仿佛穿透层层墙壁,落在了那位被隔离在静室内的托马斯身上。
轮到他时,他只是平静地开口:“此症,中医称之为‘癫症’或‘狂症’。其病位虽在脑,根源却在心、肝、脾、肾四脏失衡。情志不舒,肝气郁结,化火炼痰,痰火互结,上扰清窍(脑),蒙蔽心神。非独邪扰,亦非独火旺,乃本虚标实,阴阳气血俱乱。”
格林博士轻笑一声,用英语低声道:“心肝脾肾?痰火?一套缺乏微观证据的古老猜想。”
陈小北并不争辩,只对主持此次试炼的联盟代表道:“我需要见患者。”
托马斯被两位护理人员小心地带入客厅。他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眼神涣散,时而恐惧地蜷缩,时而莫名地冷笑,嘴唇不断蠕动,仿佛在与看不见的人激烈争吵。他的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手腕上还留有之前自伤的新旧疤痕。
陈小北并未靠近,只是站在数米外,静静观察。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在其他人看来,他只是在“望”,但在陈小北的感知中,他是在“观气”。
托马斯的周身气场,在常人不可见的层面,呈现出一种极其混乱的景象:肝区一股青郁滞涩之气盘旋不去;心口区域则是一片躁动的赤红,火气亢盛而无序;脾土之位气息黯淡虚弱;而最核心的脑部区域,灰黑交杂的痰浊气息与炽烈火气纠缠翻滚,几乎将本应清明透亮的“神光”完全遮蔽。
“肝郁化火,痰迷心窍,兼有久病耗伤,肾精亏虚,无法上滋髓海(脑)。”陈小北缓缓得出结论,与刚才的论述完全吻合,却比任何影像报告都更直指本质。“他是否常感胸闷胁痛?午后潮热,夜间烦躁难眠?且幻觉多为斥责、追杀之恶声恶形?”
托马斯的母亲,一位衣着优雅却难掩憔悴的女士,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眼泪瞬间涌出:“是的……医生们都说那是幻听幻视,但从没人能说得这么……这么准!”
格林博士皱紧眉头:“这可能是通过观察和基本信息推测的……”
陈小北不再多言,取出布包。他没有用针,而是先拿出一个小小的香炉,放入一小块暗紫色的香药。“安神定魄香,先宁其神,稳其气。”
淡淡的、带着一丝凉意的药香弥漫开来,躁动不安的托马斯竟然奇迹般地稍稍平静了一些,绞紧的手指微微松开,虽然眼神依旧迷茫,但那种剧烈的、内在的冲突感减轻了。
接着,陈小北走向托马斯。护理人员有些紧张,但被联盟代表用眼神制止。陈小北并未接触托马斯,而是双手虚悬于其头顶百会穴上方数寸之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动,体内精纯的真气如涓涓细流,缓缓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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