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聊了会儿天，大概九点钟，暖炉中的炭火逐渐烧完，四个人也散了。
季归峤回到房间里，她解了身上的大衣，刚钻进被窝，放在床柜头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本以为是顾衍行今晚睡不着打她的电话，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是自己的老师。
绉平估计又是过来询问她的近况顺便问她在这的情形。
她拇指微微滑动了一下，才接了起来：“喂，老师。”
“这么晚打扰你了。”电话里绉平的声音有些浑厚透着一股电音，语气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警察今天过来医院了，说是那孩子生前遭受过校园暴力，又碰上爸妈经商全然不以为意，才酿成的悲剧。你的诊断是没有问题的。”
季归峤这才看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的短信，她点开，是警局的警官给她的留言。
她继续将手机贴在耳边，心情并不是很好，反而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的语气淡淡的，情绪没有什么波澜：“嗯，我知道了，刚才看到警局的信息。”
“云城那边……”
“老师，我这边一时之间走不开，也快半年了，我也早就适应，我这里还有病人需要照顾。”季归峤知道绉平想要说什么，她很自然地接上了绉平想要说的话，绉平想要她回去，可她一时之间，也确实走不开。
绉平自然了解她的心性，在季归峤还没有下定决心之前，她是不会轻易就这样让走就走让回就回的，她不是那种言听计从的性格。
绉平自然也不逼她，只是话音有些迟疑：“今天跟你师兄吃了顿饭，他正式转到了医院里，在你办公室对面。”
“嗯，帮我向师兄问好。”季归峤缓缓回答。其实，她的师兄洛桉比她早一年毕业，在省医院工作，如果她没有离开，洛桉会成为她的合作伙伴。
“你想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嗯。提前祝新年快乐。”
“同乐。好好休息，有事随时电话联系。”
“嗯。挂了。”
季归峤随即直接挂掉了，她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眼神定定地凝视着天花板。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这里半年了，不出意外的话，她想回继续留下来。
她一阵困意袭来，眼神也时不时地微微眯起来，迷迷糊糊之中，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季归峤立马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眸，半支撑着身体，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顾衍行的来电，都已经将近十点了。
她不动声色地接了起来，电话里一阵沉默，紧接着发出一点点电流的声音，季归峤只听到电话那头顾衍行轻微的气息声。
她有些迟疑地启唇询问了句：“顾衍行？怎么不睡？”
“……睡，睡不着，想听你说话。”顾衍行声音断断续续地，电流声里，听着一顿一顿的。
季归峤平躺在床上，将手机放在一旁，声音透着一股懒散，她困意满满，却依旧强撑着与他通话。
“嗯，想说什么？”
“都，都行。”顾衍行支支吾吾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被谁听到一样。
季归峤心想他忽然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兰姐发现自己偷偷打电话。
“顾衍行，想听故事吗？”
“……嗯。”
那边顿了顿，才轻声应着。季归峤清了清嗓音，想了想，才缓缓道：“……【‘一点不错，’狐狸说，“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一个小男孩，跟成千上万的男孩毫无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只不过是一只狐狸，跟成千上万的狐狸毫无两样。但是，你如果驯养了我，那么我们俩就彼此相互需要。对我来说，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在你看来，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房间昏暗，只有落地灯点亮整个房间，季归峤原本懒散的嗓音随着困意逐渐轻了也低了很多，直到最后电话里头彻底没有声音了，只剩下一阵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而顾衍行的病房里，他手指紧紧捏着电话，手里依旧抱着自己的画本，他的眼神在黑夜之中更加明亮了几分，捏着手机的电话却迟迟不跟挂断，他将电话贴在耳边，闭上眼睛，听着季归峤微小的呼吸声传入耳朵直触神经，他感觉心安，也像是助眠。
夜渐渐深了，两个人就这样连着电话，沉沉睡去。
翌日
兰姐进入病房，见顾衍行还未醒，只是手上依旧紧紧握着一个手机。
“这孩子，怎么握着手机睡觉，什么习惯！”
兰姐嘟囔了一声，走了过去，将他落下去的被子盖好，又伸手准备将他手上的手机抽走，却发现怎么都抽不动，他握得很紧。
下一瞬，顾衍行骤然睁开眼睛，一双深色的眼眸之中多了些不满和敌意。兰姐顿时气息一凝，视线落到他脸上，出声解释：“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啊，我看你握着手机谁，怕它摔了，才打算抽走的。”
顾衍行这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他按了一下电源，才发现没有动静，从昨天买到今天，他好像没有给这个充过电。
兰姐见他低头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她迟疑地提醒道：“会不会没电了？我帮你充，充电器呢？”
顾衍行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恢复如常，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袋子，兰姐这才意识到充电器在手机盒里，他还未拆封。
她一边数落一边拆开手机盒取出里头的充电器，病房里是没有插头开关的，她看向顾衍行：“只能去办公室帮你充了，到时候让归峤拿给你。”
顾衍行盯着她手上的东西，没有半点异议，目送兰姐将他的手机带走。
他起身下床，昨晚虽然前半夜没有怎么睡，可是后半夜他睡得很好，因此这会儿他精神不错。
顾衍行站在床边，将自己床上的被子叠好，他很会叠被子，叠得四四方方的，像块端方的四角齐全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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