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直起身,望着张辽等人,又低头看了看陈宫,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公台,我吕布飘零半生,是有了你我才得以休养生息扩充地盘,今日你我一同赴死便是。”
张辽勒住马,看着被围在中央的两人,没有立刻下令进攻。
张辽望着吕布鬓边的白发,看着他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喉结剧烈滚动。当年在洛阳,这人身披百花袍,手持方天戟,胯下赤兔马,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披头散发,甲胄破碎,像头困在绝境里的老狼。
“文远,”吕布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自嘲,长剑在手中微微颤动,“你说我不讲道义?当年你与高顺离我而去,投了董卓,说是为了道义。可你们忘了,是谁带着你们从五原郡杀出,是谁在雁门关下替你们挡过箭?”
他抬手扫过围上来的西凉铁骑,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董卓倒行逆施,我取他性命,难道不是大义?我带着弟兄们投袁绍盟军,反倒是成了从贼?你们一心跟着马超卖命,我却为大汉天子在战斗!”
“我若真不顾弟兄生死,”吕布猛地提高声音,震得张辽耳边嗡嗡作响,“曹性何必替我挡枪?郝萌何苦为我断后?成廉又怎会拼着一死也要护我逃生?”他用没受伤的左臂揽住陈宫,将人半扶半扛地站直,“公台,你说,我吕布是不是狼子野心?”
陈宫咳着血,打量着张辽,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主公或许有过错,却从未负过大汉。”
吕布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硬气:“文远你看,连公台都信我。我当年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让跟着我的弟兄们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并州苦寒,他们跟着我出来,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道义,是想有口饱饭,有件暖衣,死了能有块坟地!”
张辽脸上不忍之色越发浓郁,陈宫都看在眼里。
吕布突然将长剑横向脖颈:“我吕布纵横一生,杀过奸贼,护过弟兄,虽有败绩,却从未屈膝!我敢说我一生未有负大汉,今日落在你们手里,不过一死,绝不投降!”
陈宫死死攥着吕布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文远将军!我入主公麾下时日虽浅,却亲耳听他醉酒时哭着喊你的名字!他说‘错了’,说‘可惜了’,说当年若能退一步,何至于分道扬镳!”
他喘了口气,扶着吕布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张辽:“前些时日围困虎牢,主公还说‘文远果然是将才’,说若拿下关隘,定要以国士之礼请你回来!他何曾忘了你们一起镇守边关、饮马黄河、纵马杀敌的日子?那些酒里的豪气,那些刀光里的默契,你当真要一笔勾销?”
吕布浑身一颤,看向张辽的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羞赧,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暖意。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辽扬起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陈宫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边关的雪,帐中的酒,月下的刀,还有吕布当年笑着拍他肩膀说“文远,这天下,咱俩得一起守”的模样。那些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撞得他心口发疼。
“你忍心看他死在你面前?”陈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泣音,“西凉势大,我们已是强弩之末,杀了他,你能得什么?不过是断了一段当年情分,留一世遗憾!”
张辽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蓄满了泪。他挥手的动作带着决绝,声音却哽咽:“散开!让他们走!”
“将军!”西凉铁骑惊呼,却被张辽凌厉的眼神扫过。
“我说,让他们走!”张辽嘶吼出声,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大王怪罪下来,我担着!杀剐存留,与你们无关!”
将士们看着自家将军眼中的泪,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终究是默默地散开,让出了一条通路。阳光落在那条路上,像铺了层碎金。
吕布望着张辽转过身去的背影,那个背影挺得笔直,却微微发颤。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对着张辽的方向,深深地抱了抱拳。
《东汉不三国》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爪机书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爪机书屋!
喜欢东汉不三国请大家收藏:(m.zjsw.org)东汉不三国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