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启脱下袜子，自脚踝以下，红肿皲裂的冻伤显现人前。
赵铁栓心里一痛，没想到儿子的脚被冻得这么严重。
乔大姐摸了摸小启的头，问赵铁栓：“小启亲妈在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现在他又是什么样，你这当爹的，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了，图什么呢？”
刘大嘴替赵铁栓回答了：“还能图什么，不就是那下半身么！”
她的话音刚落，其他围观的人就哄笑起来。
卫生所三人组：......
谢玉瑶手指虚握，挡鼻子前轻咳了一下，对赵铁栓道：“据我所知，你只有小启一个亲儿子吧，父慈才能子孝，别等老了来后悔。”
赵铁栓的脸色发紫，心里无地自容，想把责任推到邓招娣身上。
这时，四平八稳坐着的大队长开口了：“你妈在的时候，可是天天把小启抱在怀里，当成了宝贝心肝。以后到了地下，你有什么颜面见你妈和小启妈？”
赵铁栓直愣愣地看着小启，心里难得的羞愧起来。
大队长继续道：“真到了死去摔盆的时候，除了小启还有谁？若是小启有个万一，你连祖坟都进不去！”
赵铁栓白了脸色，呐呐不能言。
“话说到这，邓招娣，当着你亲儿子的面说说，你死后是入谁的坟？跟你前夫还是赵铁栓合坟？”大队长逼问邓招娣。
一直想着怎么挽回局面的邓招娣不吱声了。
她生阿尤时难产，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死后，自然跟阿尤爸一起。
“赵铁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赵铁栓看着沉默的邓招娣，再怎么精虫上脑也清醒了，“大队长，我错了，以后一定对小启好，他才是我亲儿子。”
邓招娣：......
大队长：“记住你的话，别再让我看到小启受磋磨，否则，呵呵。”
“不会了，再不会了！”赵铁栓连连保证。
乔大姐见赵铁栓这边差不多了，就对邓招娣说：“你们娘俩来的时候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差点没被前婆婆磋磨死。现在吃了大青山赵家的饭，就得好好对待咱们赵家的娃，否则咱们让你打哪来的就回哪去！”
邓招娣闻言吓得一脸惨白，曾经那炼狱般的日子，她再不想回去了。
说完，乔大姐便和大队长先行离去，留下深沉的背影。
其他婶子也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赵光亮趁机道：“铁栓叔，小启的医药费结算一下？”
“结，马上结，再给小启开一些备用药，免得再出事。”愧疚的赵铁栓立马答应。
见邓招娣一动不动，赵铁栓朝她吼：“还不快去！”
从没被赵铁栓吼过的邓招娣红了眼，极不情愿地回屋拿钱。
“我那袜子呢？”谢玉瑶可没忘记袜子一事，她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抢的。
那个阿尤可已经不是三四岁的懵懂孩童，该懂点事理了。
赵铁栓撩起阿尤的裤腿，发现袜子去处，没好气道：“阿尤，马上脱下来给小启穿。”
阿尤被刚才的大场面吓住了，怯懦地脱掉袜子跑回屋。
赵光亮拿到药钱，并让赵铁栓下午到卫生所再抓几付药，卫生所三人组这才离开。
这场争论算是完美收官，谢玉瑶几乎没发挥什么作用，她感慨道：“还是要大队长和乔大姐才最清楚他们的薄弱点，一击必中。”
赵光亮笑道：“要么说德强叔才能当大队长呢，乔大姐也是。他们对大队上的人家，可是了解得透透的。”
“这样一来，小启就不会再遭殃了。”赵鸿琴开心地说。
谢玉瑶却不确定：“这可难说，你不知道枕头风的厉害，也许不用多久他爸又恢复原形。”
“那怎么办?”赵鸿琴着急道。
谢玉瑶看了她一眼：“你们告诉小启，让他离后妈远一点，别拿鸡蛋碰石头，有事就找大队长或者乔大姐做主。先保全自己，再找帮手反击。”
“先保全自己，再找帮手反击。”赵鸿琴重复了一遍，点头称赞，“这个主意好，瑶瑶姐，你是怎么想到的？”
谢玉瑶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你大哥说的。”
赵鸿琴：......
赵光亮：......
*
再说赵铁栓家里，小启走回屋里，把藏起来的手套手过明路：“爸，瑶瑶姐还送给我一双手套，她说我的手和脚都不能再受冻了。”
赵铁栓摸摸他的头，慈父之心溢满胸膛：“乖，以后家务活都别干了，好好养养。”
颇有心计的邓招娣暗中翻了个白眼，哭哭啼啼地道歉：“以前是我糊涂了，见阿尤没了爹可怜，就只关注他了，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启，把他当自己亲儿子一样对待。”
见赵铁栓被忽悠住了，邓招娣改了话风：“你这当爹的，也该多管管孩子啊，我既要下地赚工分，又要操持家务，阿尤又还小，实在是忙不过来。小启这样子，能怪我一个人么！”
赵铁栓恨不得逃避责任，怎能让她把过失推到自己身上，“你这败家娘们，我供你母子吃饱穿暖，你却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还怪到我头上，我要你有什么用！”
邓招娣害怕了，他要是真把自己跟阿尤撵出去，那就完蛋了。
“是是是，都怪我，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改。”邓招娣面上伏低做小，心里却暗恨：等我儿子长大娶了媳妇，我就把你踹了，让你这么对我！
看着被死死拿捏住的邓招娣，赵铁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意味深长的目光盯住对方。
一想到邓招娣不愿跟死后一起合葬，她终究是个外人，而邓招娣又离不开他，那他干嘛要作践自己儿子，去对那母子外人好？
赵铁栓就像打通任督二脉一样，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从此开启了他那在家作威作福的大老爷似的新生活。
连带着，小启的日子也肉眼可见的好过起来。
之前小启是没人管，他爸又是个眼盲心瞎的，邓招娣就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
现在自己被赵铁栓拿得住，她只敢在背地里使绊子，而小启又是个机灵的，得到赵鸿琴的叮嘱后，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赵铁栓的变化，让谢玉瑶大跌眼镜，连呼人性之复杂。
她更没想到，赵铁栓如今的吆五喝六，日后将付出惨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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