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旻语紧紧地闭着嘴巴，嘴唇抿得如同一条细细的直线，没有一丝缝隙。
那紧闭的朱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透露出她此刻内心的倔强。
这条笔直的唇线，犹如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将她的情感深深地隐藏在了后面。
沈见白也想知道自己的祖母是不是真如父亲所说的那么无情。
过了好半天，久到沈见白以为祖母要沉默到底，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
“孟金暄是我的义子。”沈旻语开启了心里的那道防线。
秘密一旦说出来，便不再是秘密了。所以，只有死人才可以真正的保守秘密。
顾清扬紧张地看向沈旻语，祈求的目光一如当年为了沈翊那般。
“义子……这个身份还真是让人摸不到关键所在呀，祖母狡猾的很呐。”沈见白摸摸鼻子，无奈地摇摇头。
“又轮到我了，你是如何怀疑到我身上的？”
“因为巴虺的毒液，最早注意到它，是在调查王清远的陈年旧案时，抄家之后，这瓶毒液下落不明，而经过多翻探查，这瓶毒液本就是您赠予汪清远的，汪清远被打入天牢之后，也是您为了擦除与其之间的联系，将毒液收回。”
沈见白掷地有声地说道，“汪清远一开始就是你安排在先帝身边的。”
沈旻语不置可否。
“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是不是你命孟金暄杀了萧叔叔和莫前辈？”沈见白说到此处心如刀割。
“是。”沈旻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只见那沈见白微微垂首，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轻声喃喃道：“这一问一答之间，终究还是孙儿吃了亏啊！祖母您给出的答案竟是如此简洁明了。”
他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已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也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然而，他依旧强忍着不让泪水滚落下来，双手紧紧握拳，仿佛想要借此抑制住内心那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情绪。
“下一个问题你不必再问，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与沈见白强烈的情绪形成了极致的对比，沈旻语冷冷地看着他。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要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吗？”
“我所寻求的只有真相而已，如何处置不由我决定。”
沈见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祖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当年给祖父下毒的人，是不是你？”沈见白不等沈旻语做出反应，问题脱口而出。
顾清扬听完的一瞬间，将沈见白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你这个臭小子，说的什么胡话？！”
“祖父？沈骁是什么身份！”沈见白的话刺向了沈旻语内心最深处。
“你怎知我说的不是先皇祖父！如此说来，真的是你！”
顾清扬忍无可忍，怒斥道：“混小子，沈骁是自己服毒身亡的！”
“清扬，不必多说。”此时的沈旻语不再有人的情绪，而是化身为一尊冰冷的雕塑，冷冷地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你的皇祖父倒真的是我亲自下的毒。”
沈见白身躯一震，他很想问为什么，但是他知道沈旻语不会告诉他。
其实答案不难猜出，任何人变成了她前行的阻碍，就会被无情的清除掉。至于具体是出于什么原因，已经无关紧要了。
沈见白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来，踉跄着后退几步，眼中满是绝望和痛苦。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顾清扬急忙扶住他，担心地看着他。
沈旻语则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冷漠如冰。
“这就是事实。”沈旻语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你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的无礼，以后，不要妄图调查或者干涉我的事情。”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了一脸震惊的沈见白和忧心忡忡的顾清扬。
沈见白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混乱。
沈见白推开了顾清扬，独自走了出去，心中五味杂陈，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更加艰难的抉择。
他觉得身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以痛治痛果然是最直接有效的。”他自言自语道。
顾清扬眼瞧着沈见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传声过去：“臭小子，别乱跑，等我回来。”这才转身追沈旻语而去。
沈见白没吱声，屋子里静悄悄的。
顾清扬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一路疾驰，目光紧紧锁定前方那个熟悉而又略显萧索的背影。
直到他们来到了幽静深邃的山谷前。然而，沈旻语却似乎完全没有停下脚步、与她交流的意思，甚至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语姨！”顾清扬情不自禁地大声呼喊着，声音划破了山谷的寂静。
这个称谓，已经被深深地埋藏在了岁月的尘埃之中，如今再次脱口而出，仿佛唤醒了沉睡已久的记忆。
听到这声呼唤，沈旻语的身体猛地一颤，泪水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
但她依然保持着那份倔强，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哭泣的声音，更没有转过身来面对顾清扬。
“他只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罢了。”顾清扬急切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怜惜。
沈旻语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你先回去吧，我没事，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说罢，她缓缓向前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山谷的迷雾之中。
顾清扬知道自己打的感情牌起作用了，她一边心疼沈旻语多年经营的不易，另一边又担心她会伤害沈见白，日后心中会再添心结。
“前人种下的种种因，终是要后人来偿还。”她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决定先返回鬼宅。
当她推开门时，发现沈见白正默默地坐在床边，眼神空洞。
“臭小子，你还好吗？”顾清扬轻声问道。
沈见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顾清扬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王妃她……她只是背负了太多。”
沈见白抬起头，看着顾清扬，“有什么事是要伤害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才能实现的？”
顾清扬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其中的缘由，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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