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结束表演，没有再往观众席挤，直接背着琴包往食堂外面走。
月光亮堂堂的，走在校园的小道上，清风照拂身心，从没哪一刻这样安宁。
何夏在前面走，余青露和陈满在后面追。
余青露：“何夏，何夏……”
何夏已经在后台换下了汉服，余青露现在喊她的名字，她就站住不动，等余青露近了，提了提手上的背包，解释道：“我是打算先把衣服洗了再还你的。”
余青露双手撑膝大喘气，陈满好些，但也累得不轻。
陈满道：“你溜得真快，我们差点没追上，给，柠檬茶，耽搁了一点时间，冰块化了。”
“谢谢啊，晚上天有点凉，没冰刚好。”
余青露顺过气，挺起腰板解释：“不是来找你拿衣服的，这个就是你的尺码，衣服送你啦，还要感谢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何夏：“不客气的。”
余青露指指操场的方向：“反正现在没到点，也不能出校，不如去操场坐一下。”
“行。”何夏原本打算去教室坐坐，但食堂里的欢呼声和音乐室太吵，在教学楼边也能清晰地听到声音。
陈满问何夏：“要给你背琴吗？看着挺重的。”
何夏婉拒：“谢谢，不用了，我习惯了。”
陈满收回手：“那行，咱们走吧。”
操场上没有路灯，月光莹白亮堂。
三人在操场的看台找了处稍微干净的阶梯，余青露垫了两张纸，拉何夏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开始掏自己的背包。
陈满坐在她们俩的后面。
余青露拿出一个瓶子往化妆棉上倒东西：“这是卸妆水，喊你是想给你卸个妆，女孩子的皮肤娇嫩着，这么浓的妆，洗面奶洗不掉，闷一晚上会长痘的。”
何夏自己都还没想到这一处。
重生回来后，年轻的面容不需要任何化妆品的修饰，青春是最好的滤镜，所以几乎没接触过美妆方面的东西，连卸妆这个常识都忘了。
何夏郑重道谢：“谢谢啊。”
“本来就是你给我们帮忙的，是我们要谢谢你，陈满，对不对？”
陈满跟个工具人似的，机械地喝着柠檬茶应“对”。
“陈满，你有点精神好吗？”余青露轻柔地拿沾湿的化妆棉擦拭何夏脸上厚重的妆，“哎呀，要不是因为灯光吃妆，当时也不用画这么厚。”
陈满接上余青露的前一句话：“想到明天的考试，我只有绝望，没有精神，当时答应班主任绝对不会耽误成绩才换来这么一个演出的机会，我还真怕考砸了，今晚回去估计得通宵复习了。”
何夏闭着眼睛，任由余青露捏着自己的下巴擦脸，听到陈满的话，有些好奇：“你们一个舞跳的好，一个笛子吹得好，怎么没报艺术生？”
陈满：“当爱好变成职业，就不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余青露：“我爸觉得女孩子学跳舞有气质，所以从小就把我送到舞蹈班，学民族舞，练舞累死了，我以后就想念个管理，把我爸的厂子发扬光大。”
何夏闭着眼睛问：“怎么算大？在时代广场敲钟的那种？”
余青露哈哈大笑，动作仍然轻柔地替何夏一点点擦拭掉底妆。
“不敢想，我爸的厂子也没什么专利技术，现在也只是在市里有点小名气，我是想把它做成省级的企业，有一丢丢的小野心，想做个实体企业。”
“你可以的。”何夏想到上辈子，余青露家庭事业两手抓，什么都没落下，一度成为何夏的榜样。
“谢谢你的鼓励，我会加油的。”余青露信心满满地说。
陈满丝毫不嫌弃阶梯脏，直接靠在地上，懒洋洋地同余青露说：“苟富贵，勿相忘。”
余青露笑骂：“去你的。”
何夏脸上的妆已经全部卸掉，余青露又拿矿泉水给她洗脸，洗完拿纸巾擦干。
“我现在感觉脸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呼吸，真的谢谢你了。”
余青露：“洒洒水啦，不用客气的，话说一直都在说我们，你呢，以后的理想，或者说梦想。”
“我想成为一名语文老师。”
陈满噗嗤一笑：“很小学生式的作文开头。”
余青露却没有笑话何夏，而是认真问道：“你为什么想当老师啊，还是语文老师？我听你哥说你的语文特别好，你要是喜欢文学，完全可以选择汉语言或者其他文科类的专业啊，当老师很累的，校园不是象牙塔，其实烦心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何夏把自己初中语文老师的故事说给他们听，还有和朋友们一起畅聊时提到的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等问题。
“我们力量薄弱，没有办法改变整个世界，可这不代表，我们应当做个麻木的看客，什么都不做。”
何夏很认真地说，余青露和陈满也很认真地倾听，丝毫没有觉得不耐烦。
月明星稀，风声朗朗。
何夏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这样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理想。
如果是一个成绩一般的孩子说出当老师这个理想，那么当长辈的总要夸一夸孩子有志气，这么小就知道铁饭碗好了。
何夏长期占据晴天第一，在父母眼里，她应该有更高大的理想，而不是选择当老师这么没出息的职业。
如果何妈妈他们知道，何夏以后想扎根乡村学校，指不定还要说更多。
何夏想想也知道，无非是说辛苦供你上大学，就指望你成个城里人，以后老何家的，也算真正有个读书人了，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从老家搬到这里，不就是为了你们念书能有个好学校吗？一辈子待在乡下，人就烂在那里了。
不是的。
何夏心里默默反驳。
有些种子只是埋得深些，只要有园丁将养分传送到地下，他们也能生根发芽，开出好看的花，结出甘甜的果。
余青露和陈满听何夏说完，静寂许久，陈满才开口道：“很朴实的理想。”
余青露转过身，将柠檬茶举至半空，要同他们干杯。
何夏和陈满积极配合举起柠檬茶。
余青露高声道：“敬未来的乡村教育家！”
何夏：“敬未来的女企业家！”
陈满：“敬还没找到理想但未来一定是个正直的人的陈满！”
三人碰杯：“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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