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敏打通何夏电话的时候，已经放学有一刻钟了。
“你在哪？”
张九敏的话里透着焦急，声量不免大了些，连旁边的两人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何夏把手机拿远一点接听。
余青露拉住何夏的手，对着手机那头喊：“我们在操场，已经操场三结义了！”
张九敏心里一万个吐槽，什么鬼结义，这个疯癫状态，别是喝了酒。
他深深叹息，还耐心安抚道：“你们别挂电话，我马上来。”
何夏左手指着手机屏幕道：“他让我们不要挂电话。”
余青露：“那就不挂。”
陈满鹦鹉学舌：“那就不挂。”
何夏：“好，那就不挂。”
余青露：“继续干杯。”
其余两人配合得举起柠檬水：“干杯！”
手机里传来奔跑的风声，风声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张九敏停在操场的看台前，见三个人都完好不损地坐在那里，才放缓脚步小心走上台阶。
他挨个嗅三个人身上的味道，确认没有酒气才放下心来。
“放学的铃声都响了还不走，等着校门关了露宿操场啊。”
张九敏拿起何夏放在一旁的琴包背上，又拎起她的书包和人。
“起来，回家了。”
何夏像在浅水里扑腾的野鸭，挣扎着把自己的衣领从张九敏的手里解放出来，她嘟囔着：“等下，我还有东西没拿。”
张九敏疑惑地松开手，就看见何夏捧宝贝似的从台阶上捡起一张白纸。
等张九敏看得仔细了，才发现不是白纸，上面有字，但具体什么字，又看不清了。
张九敏问道：“什么东西。”
何夏蹲在地上小心把那张纸折叠起来，放在书包里的笔记本里夹着。
何夏嘿嘿一笑：“欠条。”
张九敏：“你欠钱了？”
陈满不甘被冷落：“是余青露给何夏写的欠条。”
张九敏无奈了：“你们这都什么是什么？余青露你什么时候欠我妹钱了。”
余青露声音模糊道：“不是什么时候，是以后欠的。”
张九敏更糊涂了，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家，他问道：“你们两个可以起来吧？”
陈满要站起来，刚挺了个腰，僵住了：“张九敏，来，拉我一把，腿麻了。”
张九敏先把何夏提立起来，再拉陈满，回头再准备拉余青露的时候，余青露已经站起来了。
她朝陈满竖起个大拇指，然后将大拇指倒立朝下：“弱鸡。”
确定三人现在都没事，张九敏收拾起地上的饮料瓶，就着月光，能看清是奶茶店柠檬茶的外包装。
“你们喝柠檬茶也能喝这么嗨？”
余青露摆手：“一般一般。”
陈满丝滑接话：“世界第三。”
张九敏催他们：“走吧，再不走学校要关门了。”
走了几步路，看见垃圾桶，张九敏把手里的杯子扔了，扶着何夏，盯着前面的两人一路往校门口走。
路灯明亮，小摊上热腾腾的香气将他们从空旷的操场拉回人间。
三人已经清醒过来。
余青露懊恼自己刚刚发酒疯似的行为，脸颊红彤彤的一片，问道：“你们要吃什么，我请客。”
张九敏：“我们就不吃了，陈满，你和她顺路，路上照顾着点，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陈满：“好。”
何夏：“再见。”
余青露：“拜拜。”
陈满也挥手作别。
何夏和张九敏一起走着，半天没一句话。
张九敏还没找到话题，何夏则是和余青露同样的懊恼，怎么就乱七八糟地什么都说，还和余青露签下了一张欠条，等余青露以后发达了，就给何夏任教的乡村学校捐款。
何夏依稀记得，刚重生的时候，何华好像也给她写过一张未来兑现的欠条。
不过，压在心底好久的话有人听，宣泄了一番，心底轻松多了。
等到了出租屋楼下，张九敏才说道：“也不知道他们俩和你胡闹什么，明天要三模。”
何夏才恍然时光的流逝：“你们这是最后一次联考了吧？再下一次就要高考了。”
“大型考试没了，可能要和省里几个省重点高中再联考一次。”
“恭喜啊，快解脱了。”
大学的压力再大，也不像高中这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张九敏却道：“还要熬心态。”
考完等成绩要熬，成绩出来填完志愿要熬，只有拿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才是真的尘埃落定。
“总之，你明天好好考就是，三模的难度不大，是为了增强学生信心的，你一定可以的，想想初三那一年，你的付出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我会加油的，你自己也要考虑好，是不是真的要学文？喜好这东西，不能当饭吃，理科的就业范围更广。”
何夏双手捂住耳朵：“你怎么跟老朱一样烦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虽然早就确定何夏学文，童喆学理，何夏去一班，童喆来八班，但老朱不死心，何夏去交作业的时候，没事拉何夏聊天，反正就是理科一百个号，学文的基本就是服务业。
何夏反驳公务员之类的，老朱也能说为人民服务也是服务业，简直无法反驳。
可何夏铁了心要考师范，老朱也犟不过她。
“算了，回吧，反正你有两个爸，你吃得又不多，哪个爸都能养活你。”张九敏半开玩笑道。
姑父就是何夏另一个爸。
何夏尤记得，过年的时候，姑父带张九敏和她们姐妹出去吃酒席，对别人介绍何夏，说这是自己那个考了全县第三的女儿，弄得何夏好几次下不来台，甜蜜又狼狈。
何夏反问：“那你要是有钱，养我不？”
张九敏哼了一声，傲娇道：“那得看你嫂子。”
何夏：“切，谁说现在学业第一，结果转头就惦念起未来的嫂子。”
张九敏恼羞成怒，点了一下何夏的后脑勺：“走吧，快回家。”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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