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潮港的晨光总带着股软乎乎的暖。小海生是被陶锅滚汤的“咕嘟”声闹醒的,翻个身趴在船板上,能看见老太太的院墙里飘出白汽,裹着银鱼汤的鲜,往码头的方向散——自从归墟之门被念锁关上,老太太每天都要多煮半锅汤,说是“给魂息们也留口热的”。
他摸了摸胸口的旧渔钩,钩子温温的,像揣了块晒过太阳的鹅卵石。这阵子钩子安生得很,再没有过刺骨的寒意,也没有突然发烫的预警,连带着海里的灵脉鱼群都活跃起来,每天清晨都围着码头转,鳞片的绿光映在海面上,像撒了把碎星星。
“小海生!快起来捡贝壳哟!”码头上传来小孩们的喊声,三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娃娃举着竹篓,正往海边跑。小海生笑着爬起来,刚系好船绳,就见鲛人从海里探出头,尾巴上还挂着枚彩虹贝,递过来时眼里带着光:“归魂岛那边飘来好多这种贝,比望潮港的亮,你给潘姑娘串成串,她肯定喜欢。”
小海生接过贝壳,指尖刚碰到壳面,突然顿了顿——贝壳的光比平时弱了些,还透着点不易察觉的凉。他抬头往归魂岛的方向望,晨光里的海岛轮廓有些模糊,不像往常那样清晰,连飘在岛上空的魂息光,都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阿鲛,你有没有觉得……归魂岛有点不对劲?”小海生把贝壳举起来,绿光晃了晃,“这贝是从归魂岛飘来的,却没了之前的暖,反而有点凉。”
鲛人也皱起眉,尾巴拍了拍海水:“我昨天去双脉点附近游,发现归魂岛底下的地脉不怎么震了,以前能感觉到的灵脉气,现在弱得很,像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
两人正说着,潘大叔的女儿抱着引魂螺跑过来,脸色比贝壳还白,螺壳上的蓝光弱得像快灭的烛火:“魂息们……魂息们快撑不住了!”她把螺凑到小海生耳边,能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是潘大叔的魂息在说:“归魂岛的地脉冷了,我们的归乡念像被冻住了,有的魂息已经开始变透明,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散了……”
小海生心里一紧,立刻去叫陆寻。陆寻刚把铁剑磨好,剑身上的“守港”二字亮着淡光,一听归魂岛的事,立刻把剑扛在肩上:“苏先生还在老灯塔整理古籍,我们先去找他,说不定古籍里有办法。”
四人往老灯塔跑,刚爬到塔顶,就见苏先生趴在窗台上,手里的古籍摊开着,指尖在“归魂岛倚地脉而生,地脉暖则魂息安,地脉冷则魂息散”那行字上划着:“你们来得正好!我刚看到这段,归魂岛的魂息全靠地脉的暖意撑着,现在地脉冷了,肯定是之前关归墟之门时,念锁的力量不小心压到了归魂岛的地脉,把灵脉气挡住了。”
“那咋才能让地脉暖回来?”潘大叔的女儿急得快哭了,引魂螺里的声音越来越弱,“我爹说,有的魂息已经记不清望潮港的样子了,再不想办法,他们就真的没了。”
苏先生指着古籍上的一幅图,图上画着归魂岛的轮廓,岛上标着三个红点:“归魂岛有三个‘聚魂点’,分别在老榕树、引魂螺台和海边的礁石滩,只要把‘暖念’注进这三个点,就能把地脉的灵脉气引回来。暖念就是我们日常的念,越带着烟火气越好,比如煮鱼汤的火、编贝壳的线、晒鱼干的太阳味。”
“我去准备暖念的东西!”老太太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还攥着块刚烤好的鱼干,“我让乡亲们把家里的常物都带上,陶碗、渔网、小孩的布鞋,还有刚煮好的鱼汤,这些都带着暖念,肯定能用。”
众人立刻分工:小海生和潘大叔的女儿带着引魂螺,先去归魂岛稳住魂息;陆寻和鲛人去通知乡亲们,收集常物往归魂岛运;老太太留在码头煮鱼汤,用最大的陶锅,多放姜丝和银鱼,把暖念煮得更浓。
小海生和潘大叔的女儿坐着渔船往归魂岛驶,越靠近海岛,海水就越凉,连灵脉鱼群都不敢靠太近,只在远处跟着,绿光弱得很。到了归魂岛的码头,往日飘在岛上的魂息少了很多,只剩下几道淡得透明的魂息,在原地打转,有的甚至连引魂螺的光都感应不到了。
“爹!你在哪?”潘大叔的女儿举起引魂螺,螺壳的蓝光慢慢亮了些,对着老榕树的方向飘去。两人跟着螺光往岛上走,老榕树的叶子黄了大半,以前总是飘着魂息的树枝,现在空荡荡的,只有潘大叔的魂息飘在树底下,光比之前淡了一半,手里还攥着半块烤鱼干——是当年女儿给他的那块。
“爹!”潘大叔的女儿扑过去,引魂螺的蓝光裹住他,“我们来救你了,望潮港的乡亲们都在准备暖念,很快就能让地脉暖起来。”
潘大叔的魂息慢慢睁开眼,声音虚弱:“好……好,我还能撑……就是有的老伙计已经散了,他们说……想不起来望潮港的鱼汤味了……”
小海生举着舟眼,金光对着周围的魂息扫去:“大家再撑撑!老太太煮的鱼汤快好了,张大爷的渔网还等着你们看,小孩们编的贝壳串还没给你们呢!”金光裹着魂息,有的魂息晃了晃,眼神里有了点光——有个老渔民的魂息突然说:“我好像……想起晒鱼干的味道了,那年夏天,我儿子帮我翻鱼干,晒得满脸汗……”他的光慢慢亮了些,不再那么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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