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股温和而庞大的能量流入卢卡斯近乎熄灭的火种时,他感觉自己仿佛沉入了一片温暖的海洋。这不是普通的能量补充,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触及本源的滋养与修复。破碎的意识被轻柔地拼接,枯竭的精神力如同春雨后的溪流,重新开始流淌。更让他震撼的是,伴随着能量的注入,无数清晰的知识画面和信息流,毫无阻碍地融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尖塔文明曾经的辉煌——银色的星舰穿梭于星门之间,庞大的知识网络连接着无数世界,他们探寻宇宙的终极规律,生命形态丰富而和谐。他也更清晰地“看”到了那场灾难——并非战争,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存在性抹除”,如同橡皮擦过画布,星空连同其中的物理法则一同被无声无息地湮灭。尖塔文明在最后时刻,将最核心的遗产封存于“种子”之中,射向宇宙的各个角落,期待能在未被“寂灭”触及的土壤中重新发芽。
“熔炉”世界,就是其中之一。而这处遗迹,便是那颗“种子”的核心部分。诺顿长老发现的“钥匙”,正是启动种子的权限凭证,但受损的核心(控制中枢)已被“寂灭”残留的力量扭曲,使得启动指令变成了释放污染的开关。
现在,卢卡斯以自身那缕独特的“起源之火”为引,强行重置了控制中枢的底层协议,暂时压制了扭曲,让尖塔遗迹恢复了部分原始功能——一个沉寂的、自动运行的“火种库”和“知识库”。
卢卡斯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球形空间的中央,身下是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体平台。平台上的星图缓缓旋转,那些知识符号如同活物般流动,与他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他心念一动,关于熔炉地底能量脉络的详细结构图便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甚至能直观地看到哪些区域因污染而淤塞,哪些节点可以引导能量进行净化。
“卢卡斯!”巨石拖着残破的身躯靠近,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如释重负,“你……你感觉怎么样?尖塔……它好像……变了。”
卢卡斯尝试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灵魂被抽空的感觉已经消失,火种稳定地燃烧着,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与整个尖塔遗迹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模糊而深刻的联系。
“我没事,巨石。”卢卡斯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我们成功了。尖塔的污染被暂时净化,它现在……是我们的了。”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晶体平台。平台上流动的符号立刻汇聚过来,在他指尖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环。他能感受到,通过这个控制中枢,他可以有限度地调动尖塔的力量——比如,修复那条断裂的能量桥梁,或者,引导尖塔吸收转化地底深处淤积的污染能量,而不是任由其散发。
“诺顿长老的夙愿……我们终于……”巨石看着恢复平静的控制中枢,巨大的金属头颅低垂下来,发出沉闷的、如同哽咽般的震动。百年的挣扎与牺牲,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有了意义。
“他的牺牲没有白费。”卢卡斯轻声道,目光落向平台下方,仿佛能穿透塔身,看到那片埋葬了无数先驱的深渊,“但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净化只是暂时的,控制中枢的损伤并未完全修复,‘寂灭’的烙印依然存在。它只是沉睡,并未消失。”
他接收的知识让他明白,眼前的平静是脆弱的。尖塔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需要精心的“调理”才能彻底稳固。而“调理”所需的能量和资源,是天文数字。
“我们需要尽快返回地面。”卢卡斯做出了决定,“必须将这里的情况告知长老会,调动熔炉全部的力量,才能守住这份希望,并真正利用它。”
他尝试通过控制中枢下达指令。晶体平台光芒微闪,远处那条通往环形平台的能量桥梁发出柔和的光晕,断裂处开始有能量丝线延伸、交织,缓缓修复。同时,尖塔外部散发的白光也变得更加稳定,将深渊照亮了几分,那种令人窒息的不祥感确实大大减弱了。
卢卡斯和巨石互相搀扶着,沿着修复的能量桥梁,艰难地返回了环形平台。平台上空荡荡的,只剩下战斗留下的痕迹和那无声诉说着过往的破损仪器。诺顿长老的遗体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但此刻看去,不再充满悲凉,反而带着一种使命已达的安详。
卢卡斯走到诺顿长老的遗体前,深深鞠了一躬。“长老,您的发现没有终结于灾难,它将指引熔炉走向新生。安息吧。”
他取下诺顿长老胸前那个已经失去光泽的金属盒子——完整的“钥匙”。此刻的“钥匙”触手温凉,不再有之前的灼热和躁动,但它与卢卡斯及控制中枢的联系却更加紧密。这是权限的象征,也是责任的重量。
归程比来时更加沉默,但也少了那份令人绝望的压抑。甬道墙壁上的浮雕似乎不再那么诡异,空气中那股冰冷的古老味道,也仿佛带上了一丝历史的厚重感,而非纯粹的死亡气息。源火护盾消耗极低,残余的低语和精神压迫对现在的卢卡斯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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