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晓鼓撞进耳膜时,贞晓兕正蜷在西市残垣的阴影里,一根一根数着自己的肋骨。
片刻之前,她还在长白山。雪峰环抱的温泉泳池蒸腾着白雾,她在那片“冰火两重天”里游了两圈——热水熨着皮肤,寒气却咬在脸上——而后倦意如潮涌来。回到酒店套房,浴缸的水还没凉透,她就沉进了睡梦。
再睁开眼,长安西市的土腥气扑鼻而来。残墙断壁的阴影斜压在她身上,伸手触到的是粗粝的砖石,还有自己根根分明的肋骨。她打了个寒颤,却庆幸起来:还好,宵禁还没开始。
钝痛像有了形状,顺着上次折断又愈合的旧痕游走。三百声,一下不能多,一下不能少,从宫城承天门炸开,滚过朱雀门,碾过一百一十坊的土墙,最后闷闷砸进她藏身的角落——这是长安城的开机自检程序,冰冷,精确,不容置疑。
她试过在黄昏六百声“闭门鼓”里狂奔。像个愚蠢的玩家在服务器关闭前疯狂冲向下一个存档点。第一次穿越落地就在怀远坊巷子时,她甚至觉得这设定带点赛博朋克的浪漫——直到武侯的包铁棍教会她什么叫“系统强制惩罚”。
月亮还挂在天边,惨白地映着坊墙。那些墙高得不像人间造物,一丈起步,活脱脱把长安切成了无数个带盖的方格。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穿越总落在夜里:这个世界的规则密度太高了。
白天的长安是“开放世界”,胡姬当垆,波斯人卖玻璃器,穿襕袍的士子们争论着佛经里某个梵文读音——可那开放是假的。每个人头顶都悬浮着看不见的状态栏:【户籍】【坊籍】【公验】【过所】。她这个卡进地图BUG的玩家,状态栏里只有刺眼的红色警告:【身份校验失败】。
声音从头顶传来。坊墙的阴影里滑下个黑影,落地时皮靴压碎了半片冻硬的馕饼——是那个独眼武侯,姓崔,左眼窝像个被拙劣修补过的陶器裂缝。他总在她最狼狈时出现,像系统专门刷新的精英怪。
“在等晓鼓。”她没起身,知道任何多余动作都会触发攻击判定,“崔帅今天没去领追逃的赏?”
“赏?”崔武侯蹲下来,独眼里映着她脸上的淤青,“你这种的,不算‘逃’。没户籍的人,在大唐律里叫‘浮浪’。”他从怀里掏出块木牍,炭笔划拉的声音在凌晨空气里嘶哑得像虫鸣,“昨夜丑时,西市残垣发现浮浪者一,女,约二十许,无伤——这样报上去,值十文。”
贞晓兕喉咙发紧。这是第三次了。这个本该把她扭送县衙的武侯,每次都在文书上把“拘捕伤痕”写成“无伤”。
“为什么?”
“为什么?”崔武侯笑了,露出被菽浆染黄的牙,“因为上月有个浮浪胡儿死在延寿坊的武侯铺里,京兆尹扣了整个坊武侯三月的粮饷。”他凑近些,劣质羊皮袄的膻味混着宿醉的酸气喷在她脸上,“你活着,我每次逮到你都能报一次‘发现’,细水长流。你死了——”他摊手,“我就得去抓真的盗贼,那些人有刀。”
坊门该开了。崔武侯站起身,拍掉膝上的土:“今天去哪?东市还是平康坊?我建议你去醴泉坊,那儿新来了批河北道的难民,浑水好摸鱼。”他从怀里掏出块硬得像石头的胡饼,丢在她脚边,“别死在显眼地方。尸首要是我发现的,还得自己掏钱雇人抬去乱葬岗。”
贞晓兕没接饼。她盯着渐亮的天光,忽然问:“你们不觉得这规矩……太像假的了吗?”
“假?”崔武侯已经转身,闻言顿住脚步,没回头,“小娘子,我阿爷是武侯,我阿爷的阿爷也是武侯。贞观四年突厥可汗跳舞的那个晚上,我阿爷在承天门外守了整夜——你猜怎么着?有个喝醉的队正想提前回营,我阿爷按律拦了,队正抽刀要砍人。”他侧过半张脸,晨光照亮那道从额角划到下巴的旧疤,“规矩就是规矩。它比你的命硬,比我的命硬,比皇帝老子的命都硬。你觉得假?那是因为你还没被这规矩碾碎过。”
长安苏醒了。不是渐进的苏醒,是突然的、集体的状态刷新。坊门吱呀声连成一片,水井辘轳开始转动,驼队的铜铃从金光门方向飘来。昨晚那些举着火把、面目模糊的“夜行怪物”——金吾卫、武侯、坊正——此刻脱下了夜行衣,变回揉着眼睛打哈欠的邻居、骂孩子起床的妇人、蹲在门槛上喝粥的老汉。
贞晓兕扶着土墙站起来,每根骨头都在惨叫。她该趁白天去鸿胪寺外蹲守,看看能不能偶遇那个据说在找“懂龟兹语女子”的孙录事。或者去西市胡商那里碰运气,看有没有人愿意用一顿饱饭换几句波斯语翻译。
但她先拐进了醴泉坊——崔武侯说得对,难民堆里好藏身。坊墙下已经蜷着几十个人,有老人把冻僵的手伸进怀里取暖,有妇人解开衣襟给孩子喂早已干涸的奶。他们头顶应该也有状态栏:【逃户】【流民】【暂许入城】。而她自己那个【身份校验失败】混在其中,竟显得不那么扎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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