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梦魇
民国二十三年深秋,湘西辰州府外的山道被浓雾裹得严严实实,马蹄踏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混着腐叶的腥气,黏在李承道的皂色布靴上。他身披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道袍,腰间悬着块铜制罗盘,罗盘指针在雾里微微发颤,始终朝着西北方向偏移——那里是落魂村的佛手梦魇方向。
“师父,这雾也太邪门了,走了半个时辰,连只鸟雀都没见着。”身后传来赵阳的声音,少年攥着桃木剑的手泛着白,他才十五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粗布短褂的领口沾着些草屑,是刚才在雾里撞着灌木丛蹭上的。
李承道没回头,目光落在前方隐约可见的村落轮廓上,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木头:“屏住气,这雾里有东西。”话音刚落,身旁的林婉儿突然“嘶”了一声,她穿件月白长衫,袖口绣着朵淡青色的佛手花——那是她入门时李承道亲手绣的,此刻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指腹上沾着一点灰紫色的花瓣碎屑,碎屑下的皮肤竟泛着淡淡的青黑。
“这是……佛手花?”林婉儿的声音有些发紧,她自幼跟着李承道辨药,寻常花草一看便知,可这佛手花的香气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寒,不像山间草木该有的鲜活,反倒像从坟里挖出来的旧物。
三人刚走到村口,就见一棵老槐树下跪着个白发老者,老者身穿打补丁的蓝布短衫,膝盖下的泥土被泪水泡得发黑,见到他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死死攥住李承道的道袍下摆:“道长!救救我们村!救救我们啊!”
老者的手枯瘦得像老树皮,指缝里夹着些干枯的灰紫色花瓣,李承道低头一看,那些花瓣边缘卷着焦黑,凑近闻,阴寒的香气里竟掺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老伯,先起来说话,村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者被赵阳扶起来,身子还在不住地发抖,断断续续地说:“半个月前开始,村里就有人做噩梦……梦见黑雾里伸来枯手掐脖子,醒来时枕边准摆着朵蔫掉的佛手花,过不了七天,人就没了!死状都一样,双手成爪,脸紫得像茄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掐死的!”他说着,突然指向不远处的一间土坯房,“今早刚没了一个,是王二家的媳妇,才二十岁啊……”
李承道跟着老者走进土坯房,一股浓重的尸气混着佛手花的阴寒香气扑面而来。房里没点灯,只有从破窗缝里漏进来的微光,照亮了炕上蜷缩的人影。王二家的媳妇躺在那里,双眼圆睁,眼球上布满血丝,双手僵硬地举在胸前,指节泛着青黑,指甲缝里还嵌着些灰紫色的花瓣。她的枕边,一朵蔫掉的佛手花静静躺着,花瓣上能看到极细的黑色纹路,像用墨汁画上去的符咒,在微光里泛着诡异的光。
林婉儿从袖中取出一小包朱砂,又让赵阳打来半碗糯米水,将朱砂混在水里,用指尖蘸着擦拭那朵佛手花。刚擦到花瓣中央,黑色纹路突然像活过来一样,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瞬间浮现出“还魂”两个字,字的笔画里像是裹着黑烟,飘到空中就散了。而林婉儿的指尖,此刻已完全变成了青黑色,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往手臂蔓延,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在往骨头里钻。
“婉儿!”李承道急忙掏出一张黄符,贴在林婉儿的手腕上,符纸刚贴上就“滋啦”一声冒起黑烟,黄符上的朱砂纹路迅速变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他皱着眉,从腰间解下罗盘,放在炕边,罗盘指针疯狂转动起来,最后死死钉在那朵佛手花上,指针尖端竟渗出了一点暗红色的血珠。
“这花不是寻常之物,是用阴煞之气养的。”李承道的声音透着凝重,他看向老者,“村里最近有没有外人来?或者谁家种过这种佛手花?”
老者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有!村外三里地有个药庐,半年前迁来个叫周鹤年的郎中,听说他后院种满了佛手树!之前有人去他那儿抓过安神的药,回来就说他的佛手花闻着不对劲,现在想来……”
林婉儿揉着发僵的指尖,青黑色还没褪去,她抬头看向窗外,浓雾似乎更浓了,雾里隐约传来几声女人的哭声,细细的,像贴在耳边说话,听得人后颈发毛。赵阳攥着桃木剑,往林婉儿身边靠了靠,少年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却还是强撑着说:“师父,我们现在就去药庐找那个周鹤年?”
李承道点点头,目光落在炕上那朵佛手花上,花瓣上的黑色纹路已经淡了些,却仍透着股挥之不去的阴寒。他弯腰将花捡起来,用黄符包好,塞进袖中:“走,去会会这个周鹤年。不过记住,到了药庐,不管看到什么,都别碰那里的佛手花。”
三人跟着老者往村外走,雾里的哭声越来越近,偶尔能看到路边的土坡上插着些破旧的纸幡,纸幡上画着模糊的符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雾里盯着他们。林婉儿的手臂还在发僵,青黑色已经蔓延到了手腕,她低头看着袖口绣的佛手花,突然觉得那朵花像是活了过来,花瓣在布料上微微颤动,散发出和雾里一样的阴寒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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