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0日,农历十月二十一,晨九点四十许。
黄历新页翻在“宜破土,忌出行”,值神天德,本该是开门迎喜的好时辰。
南郊平民区的天色彻底亮透了,连日的暴雪总算收了势头,冬日的太阳难得的冒了头,洒下几缕没什么温度的光。
街角的阴影里,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埋头啃食着一具冻硬的男尸,它被阳光刺得眯了眯黑豆般的小眼,抬起沾着血污和碎肉的脑袋,警惕地扫过空旷的街道。
确认四下无人后,它又低下头,用尖利的爪子狠狠刨开尸体冻得发脆的肚皮,拖拽着尚且带着一丝余温的内脏,慌慌张张地往鼠洞挪。
极端低温早把皮肉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块,唯有内脏还残留着点活人的热气,成了这末日里难得的“佳肴”。
“轰隆!”
一声沉闷的炮响陡然炸开,震得临街的破窗玻璃嗡嗡作响。
防区十公里外,一团浓黑烟柱腾空,随即炮声连绵,太阳仿佛被烟尘遮面,光线瞬间黯然,像被谁轻轻吹熄了灯芯。
防线仍在一味后退,军事广播却字正腔圆,洪亮激昂:“以空间换时间,凭万民之众、层层工事,挫杀感染者锋芒!”
这话骗骗后方幸存者尚可,防区内的义勇军与正规军,无人信。
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有人徒劳加固工事,有人如死尸横卧,昏睡不醒
8:53时,正规部队已经彻底封锁了所有交通主干道,铁丝网冰冷的尖刺在惨淡的日光下闪着寒光。
那些辛劳了一夜、侥幸未死的劳工,正被士兵们用枪托驱赶着,踉踉跄跄排成两列纵队。
咳嗽声此起彼伏,几乎人人都扛着感冒或更重的病,脸色蜡黄,脚步虚浮。
可士兵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全国上下都盼着赢,盼着能打出一场像样的歼灭战。
国家的宣传机关也是这般大张旗鼓地报道,字里行间全是必胜的决心。
于是巨大的伤亡就被下意识地忽略、默许。
默许生命像草芥般流逝,默许所有人一步步走向早已注定的死亡。
2号防御大楼,何鹏抱着一个印着军绿色标识的纸箱,脚步轻快地走进2楼,脸上堆着热情得近乎虚假的笑,老远就扬着嗓子喊,声音里的谄媚隔老远都能听见:
“张准尉!哎哟喂,瞧您这气色,是彻底好利索了啊!”
他几步走到近前,将怀里的压缩饼干往地上一放,语气夸张得像是在唱大戏:“我说什么来着?您这身子骨,那是铁打的!换旁人得了那要命的重感冒,又没药没针的,早撂倒喂老鼠了,到底是国家的战斗英雄,福大命大,阎王爷见了都得绕道走!”
这话听着是十足的恭维,可没人知道,昨晚他还在3楼的角落跟人嘀咕,等张涵咽了气,怎么把他手下那几个能扛能打的兵,连人带装备划拉到自己的队伍里。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一个昨儿还烧得迷迷糊糊、连气都快喘不上的人,竟然硬生生从鬼门关里爬了回来。
张涵靠在刘福春的胳膊上,慢吞吞地从冰冷的水泥地上撑起身:“托何班长的福,贱命一条,没那么容易交代出去。”
他垂着眼,目光淡淡地掠过地上那箱压缩饼干,又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毕竟,手底下的事,还没做完呢。”
“哎呀,瞧你这话说。”
何鹏立刻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张涵的手道:“咱们咋说也是患难兄弟,我还指望着到时候真打起来,你能拉我一把呢!”
“没问题,都是兄弟嘛!”
张涵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泛白的牙齿,语气毫无违和地吐出“兄弟”二字。
两人四目相对,笑意都挂在脸上,眼底却没半分温度。
末世里的兄弟情分,就像楼外的薄雪,看着洁白,一脚踩下去,全是泥泞。
所谓的互相帮扶,不过是等着看对方什么时候栽进坑里,好顺手捞走那点可怜的家底。
刘福春站在一旁,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一尊沉默的石像,他感觉两人像是说了许多话,又像是什么都没说,有些格外烧脑。
“何班长。”
张涵重新开口,轻声唤道,话语里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讽刺,“你这大忙人,不会大老远下来,就为了给我送箱压缩饼干吧?”
这年月,压缩饼干早就成了没人稀罕的东西,糙得咽不下去,这话明里暗里都透着送客的意思。
“兄弟,这就见外了不是?”
何鹏却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从兜里摸出两粒阿莫西林胶囊,在指尖颠了颠,笑得一脸“诚恳”:“我这是专程给你送药来了呀。”
张涵眼神一凛,心里瞬间骂开了花。
他胸口受了重创时,就灌下不少抗生素和止痛药,如今不过是重感冒,这狗东西又拿着抗生素来,莫不是欺负他小学没毕业,想拿这两粒破药来忽悠人?
嘴上却半点没露,连连应承道:“那就多谢何班长的记挂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m.zjsw.org)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