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厅里很静,隔绝了外堂那逐渐沸腾的人声。
刘掌柜坐在那把紫檀木太师椅上,屁股只敢沾个边。怀里那个黑漆描金的木匣子,沉得压手。
“咔哒。”
铜扣弹开。一片雪亮的银光。
“啪。”
盖子合上。
刘掌柜咽了口唾沫,手有些抖。隔了不到半息,又鬼使神差地再次弹开。
还是满的。银子没变石头。
他猛地伸出两根手指,在大腿内侧最嫩的那块肉上,死命一拧。
“嘶——!”
疼得钻心。不是梦。
刘掌柜倒吸着凉气,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正慢条斯理烫洗茶具的男人。
“吕……吕先生。”
刘掌柜的声音有点飘,透着股生意人特有的精明,“这银子……是真的。可小老儿这心里……虚得慌。”
他把木匣子往怀里紧了紧,那双绿豆眼死死盯着吕不韦。
“您是做大买卖的。存一还二,这利息比印子钱还高十倍。您图啥?”刘掌柜咬着牙,“除非您是散财童子下凡,否则……这账,算不过来啊。”
“滋——”
滚烫的沸水冲入紫砂壶,激起一团袅袅白雾。
吕不韦没急着回话,只是执壶、倒茶。动作行云流水,透着股让人心静的从容。
“刘掌柜,尝尝。今年新下的雨前龙井。”
吕不韦放下茶壶,自己也端起一杯,吹了吹浮沫,这才抬起眼皮,笑着看向刘掌柜。
“你说得对。我是商人,不是善人。亏本的买卖,我从来不做。”
这一句话,让刘掌柜紧绷的脊背稍微松了一寸。肯承认图利,那就是人话。
“刘掌柜是做丝绸生意的吧?”吕不韦摩挲着茶杯边缘,“若你有一仓库上好的苏绣,堆在江南,值一万两。可若是运到这南离国,能卖十万两。”
吕不韦身子前倾,目光灼灼:“但现在,你手里没现钱,雇不起船,过不了关卡。这批货若是不运出来,烂在仓库里,就是一堆破布。”
“这时候,若有人肯借你一千两做盘缠,帮你把这批货运出来。事成之后,你分他两千两。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刘掌柜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一千两盘缠,换十万两的货。分出去两千两……自己还能净赚九万七千两!
“做!”刘掌柜脱口而出,“傻子才不做!这是救命的本钱!”
“着啊。”
吕不韦一拍手,脸上笑意更浓。
“我有一桩海外的生意,就是那堆‘苏绣’。”
他并没有提什么银山,而是指了指东边,语气变得讳莫如深。
“海那边,有些东西,遍地都是,贱如尘土。可若能运回这边……”吕不韦拿起那枚晶莹剔透的茶杯,在指尖轻轻转动,“……便是价值连城。”
“只是这海路难行,船队、关隘、打点……处处都要用钱铺路。我要的,就是这笔铺路钱。”
吕不韦看着刘掌柜,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掌控全局的傲气。
“我给你们那一倍的利息,在你看来是天大的赚头。可对我而言……”
他轻笑一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不过是把那百倍、千倍暴利里的零头,分润给你们一点,当作过路费罢了。”
刘掌柜听傻了。
百倍?千倍?
他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
这就是大生意人的格局吗?
人家根本不靠这点利息赚钱,人家赚的是两地之间的差价!是那种只有通天手段才能吃到的“独食”!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刘掌柜低头看着怀里的木匣子,之前那种“拿了烫手钱”的恐惧感,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也参与了跨国大生意”的激动。
“吕先生……”
刘掌柜站起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脸上泛着红光。
“我老刘活了半辈子,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怪不得……怪不得您敢这么玩!”
他又紧了紧怀里的匣子,眼珠子骨碌一转,原本准备拿钱回家的脚步,突然迈不动了。
既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这一百两拿回家,放在地窖里也就是一百两,还是死的。
可要是……
刘掌柜看着吕不韦,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声音里透着一丝试探,还有掩饰不住的贪婪。
“吕先生,那个……小老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把那个刚拿到手、还没焐热的木匣子,重新放在了桌上。
“这二百三十两……我不取了。我……再存进去!”
话音未落,刘掌柜推着木匣的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硬实的匣盖,一股子凉意顺着指缝钻进心里。
左耳那处结了痂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那是血淋淋的教训。
银子在匣子里,那是银子。
银子给了人,换回一张纸,那就只是纸。
刘掌柜喉结滚动,眼珠子在那只匣子上转了两圈,原本伸直的胳膊,悄悄往回缩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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