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在茅厕的角落里终于找到了一个位置。
稷下学院的晨课钟声即将敲响,书院西侧的茅厕已是人满为患。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草木灰与檀香混合而成的怪异味道。
李明从小便对于如厕之地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这种感觉一直延续至今。小时候,每当他不肯乖乖睡觉的时候,家里的奶娘总会给他讲一些关于茅厕里的鬼怪故事来吓唬他。久而久之,这些恐怖的画面就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即使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阴影依然挥之不去。
明兄,这边! 一声呼喊传来,打断了李明的思绪。他抬头望去,只见柳儿正站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示意。柳儿是李明打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两人可谓青梅竹马。如今,柳儿更是女扮男装来到稷下书院求学,继续陪伴在李明身边。
李明赶紧穿过人群,朝着柳儿走去。好不容易挤到了她身旁的那个空位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间整个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不好,地龙翻身啦! 不知是谁惊恐地叫了一嗓子。
李明猝不及防之下,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而此时距离他最近的正是正在解手的方方,两人之间只有咫尺之遥。方方被吓得脸色煞白,怒目圆睁地瞪着李明,嘴里嘟囔道:你这家伙,走路不长眼睛啊?
面对方方的指责,李明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想了半天,他只能无奈地说道:哎呀,真不是我的错呀,每次我一进茅厕,这里就会发生地震……
这倒是实话。自他有记忆起,每次如厕总会遇到些怪事。
他索性整理衣袍,放弃了如厕的念头。
走出茅厕,外头刚下过一场细雨。书院西苑空地上,不知谁放置了一张用来练轻功的软垫,像极了孩童玩的蹦床。软垫旁铺着黄色碎石子,在雨后泛着湿漉漉的光。
“去玩玩?”柳儿不知何时跟了出来,玄妙也在一旁——他是李明在书院的至交。
三人跳上软垫,却发现它又脏又湿,中间还积着一洼雨水。深秋的寒风吹过,几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玩得不甚尽兴,他们便踏着石子路往讲堂走去。
到了书院正门,李明的布鞋已沾满泥泞。他在门旁的水坑里涮了涮脚,抬眼瞥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马车——那是崇真的座驾,乌木车身,两匹纯黑骏马。周围还停着几辆类似的车辆,都是书院里有权势的师长所有。
李明低下头,快步走进书院。
讲堂在一栋三层木楼里,他需先找到楼梯。可奇怪的是,平日里熟悉的楼梯今日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生锈、掉色的铁质窄梯,歪歪斜斜地杵在角落,看上去根本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他看着同窗们轻巧地登上楼去,心中愈发焦急。试了好几个楼梯,不是爬到一半就断了,就是窄得无法落脚,全然违背常理。
“你们为何不走正堂大梯?”老师问道。
李明如梦初醒——是啊,书院正堂有宽阔的木制主楼梯!他连忙道谢,转向主楼梯跑去。踏上坚实宽阔的台阶,他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几乎是一路跳跃着向上奔去,超过了前方几位慢行的同窗。
与他一同上到三楼的,还有一个胖和尚。那和尚穿着明黄僧袍,头顶裂开一道伤口,鲜血不断涌出,顺着脸颊流下。他却浑不在意,脖子上围着一块拭血的白巾,正笑呵呵地与一位同窗打招呼。
李明心中一惊,匆匆别过脸去。
上到三楼左转,快到甲班讲堂时,他暗自祈祷:今日授课的可千万别是素羽老师。那位素羽老师教授算学,为人严厉,李明一见他就心中发怵。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从窗棂望进去,站在讲台上的正是素羽老师。更糟糕的是,日头已西斜,墙角的滴漏显示已是申时五刻——他迟到了整整一个下午。
李明硬着头皮走到门边,低声道:“学生来迟,请老师恕罪。”
素羽老师停下讲解,冷冷看了他一眼:“进来。”
讲堂里所有同窗的目光都投向他。李明低着头走到自己往常的座位,却看见一个陌生少年坐在那里,正与他的老同桌天隐低声说笑。两人个头相仿,年纪似乎也差不多,相处得颇为融洽。
“你的座位调到了。”素羽老师淡淡道。
他这才看见,一排墙角、靠近废纸篓的位置,多了一套桌椅。他默默走过去坐下,发现前面坐的是仙堒和谈慕——这两位倒是他欣赏的同窗。
“至少前后都是合得来的同窗。”他试图安慰自己,但心底明白这是自欺欺人。被挪到角落、被取代的滋味,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头。
课间时分,新来的同桌凑过来低语:“你知道吗?实验班的红尘炼心出事了。”
红尘炼心是李明在实习商号时的掌柜,年纪轻轻就经营着一家不小的铺面。在梦中,他竟也成了稷下书院的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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