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赌局后三天，霸王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那帮监视的狗腿子依然天天盯梢，但明面上的刁难少了。财务扣款的单子也停了两天没送过来。表面平静，暗地里却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周三早上八点半，我刚翻开《体坛周报》上的欧冠战报，办公室门被一脚踹开。霸王的心腹阿力大摇大摆地进来，一口金牙闪得刺眼，连门也懒得敲。
"林仔，走一趟，老板找你。"他掏出小灵通看了眼，"十一点，英发大厦8楼88室。别迟到。"
"什么事？"
"好事，大好事。"阿力咧嘴一笑，眼神里透着说不清的意味。
英发大厦是关内最早的甲级写字楼之一，霸王在那儿有个明面上的贸易公司，专门会见那些不方便在赌场露面的大客户。以前我去都要层层安检，今天却只是草草摸了下身，连诺基亚都没收。
会议室里不止霸王一人。几个生面孔围坐在红木圆桌旁，一水儿的平头，花衬衫配西裤皮鞋，手腕上名表闪闪发光，一看就是关外来的和澳门仔。桌上摆着一堆果盘和茶水，还有几个烟灰缸，烟雾缭绕，一股子男人混杂着古龙水的汗臭味。
"林老弟来啦，坐。"霸王抬手示意，笑容比往常嚣张，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得意的气息，"认识一下，这是澳门银叶赌场的陈总，这是台北雄鹰的钱老板。"
我一一握手，他们手掌上的茧子和我差不多，老千的标志。
"林老弟呀，"霸王拍了拍我肩膀，掏出包中华扔给我，"有个事想跟你说说。"
我接过烟，没急着点："霸爷请讲。"
"每年清明前后，咱们这行有个盛事——地下赌王争霸赛。"霸王叼着烟，眯起眼睛，瞳孔收缩，活像条准备进攻的眼镜蛇，"今年是第十二届，在澳门大佬'赌王'葛老的私人庄园，我和几位老板共同赞助。"
我手指微微一顿，表情不变，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谁不知道这所谓"赌王争霸赛"？表面上是各路高手切磋，实则是各大势力划分地盘的秘密会议。每届都有人折在里面，前年那个香港来的"刀仔"据说被人在厕所里抹了脖子，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
"霸爷折煞我了。"我拿起打火机点烟，故意让手微微发抖，"我这点三脚猫功夫，怎么入得了霸爷法眼？"
陈总"哼"了一声，一口澳门腔的普通话："林老板就别谦虚了，上星期在金鼎大厦的表现，我可是亲眼所见。那手牌路，那翻捞底的功夫，就算放在葡京也是一等一的。"
霸王挑了挑眉毛："林老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小子有两把刷子，这点大伙心知肚明。这次比赛啊，总奖金一百万美金，冠军不但能全拿走，还能得到我们几家的联合支持。"
"联合支持？"
"对，香港、台北、澳门的场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钱老板接过话头，台湾腔调特别重，"只要你证明自己是最厉害的，我们自然重用。"
这话里的潜台词太明显了：赢了，成为他们的摇钱树；输了，就得乖乖听话，甚至可能人间蒸发。
"感谢几位抬举，不过这赛事太大，我得回去跟班底商量商量。"我小心应对。
"当然。"霸王点点头，脸上那副虚伪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比赛四月五号开始，一共三天。入场费两百万港币，总共二十四个名额，包括澳门、香港、台北、日本、韩国、新加坡还有泰国的顶尖人物。"他从内袋掏出个烫金请柬，"三天后给我回话。"
回到办公室，我立刻叫默哥到天台。华强北的天台视野极佳，可以看到整个南山区的建筑群。最重要的是，这里没人能偷听。
"出什么事了？"默哥叼着烟，眯着眼睛问。
我把请柬递给他："霸王要我参加赌王争霸赛。"
默哥嘴里的烟"啪"地掉在地上："妈的，不是吧？这不等于送死吗？"
"你了解这个比赛？"
"谁不知道？"默哥压低声音，"每年死一个，能活着出来的不是当了狗，就是自身难保。老大，这明摆着是鸿门宴啊。"
我眺望远处高楼林立的景象："先别下结论，叫小岳过来，去台球厅后场见。"
台球厅位于城中村和关内交界，一个地下室改的，专做外来打工仔的生意。后场是老板的"会客室"，实则是打架斗殴定输赢的地方。我们包了一小时，两百块，老板倒也爽快，还主动关了监控。
"这不是明摆着的局吗？"默哥坐在破沙发上，焦躁地抖着腿，"那破比赛是什么货色谁不知道？上去容易下来难，每届都死人。"
"是陷阱，但也是机会。"我把玩着手里的扑克牌，"赢了，咱们确实能得到更多资源；输了，可能彻底完蛋。"
小岳一脸担忧："这比赛真有那么邪乎吗？我听东莞仔讲，有人被红色鱼雷炸死在厕所的。"
我把请柬摊在破旧的茶几上："这比赛91年开始，一开始是澳门几家赌场的内部竞赛，后来规模越来越大。霸王说现在有十几家势力支持，轮流主办，主要是为了躲避警方。去年在马尼拉，前年在永利皇宫，再往前是清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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