薏苡明珠 — 浊浪难掩赤忱光(公元49年)
东汉·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9年)夏·武陵五溪蛮地
南方的瘴疠如同无形的毒蛇,缠绕着每一寸空气。六十二岁的伏波将军马援,须发尽染风霜,却依旧挺直如标枪,站在临时搭建的军营高台上。他脚下的汉军营地深处,不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和痛苦的呻吟——五溪蛮叛乱未平,可怕的瘴疫却率先席卷了这支疲惫之师。马援紧锁的眉头下,双眼中燃烧着焦灼与不甘。他低头看着掌心几粒灰白色的坚硬籽实——薏苡仁。“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将所有储备的薏苡,优先分发给染疫士卒!每日熬煮薏米粥,务必让大家喝下去!此物最能祛除湿热秽恶之气,南征交趾之时,就靠它活命!”他仰头,望向北方洛阳的方向,那里有他一生效忠的皇帝,也有他期盼早日归去的家。谁曾想,这救命的薏苡,竟会成为身后泼向他的一盆最肮脏的脏水。
1.汗血归途:明珠谤言的种子与将星的陨落
武陵的崇山峻岭间,汉军的艰难跋涉似乎永无止境。泥泞的山道上,一辆被严密保护的牛车格外显眼。车轮碾过崎岖的石块,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内装的并非金银财宝,而是数十袋鼓鼓囊囊的麻包。押运的军需官和亲兵都清楚,里面全是晒干的薏苡籽实——这是将军视为军需命脉的祛瘴良药。
“将军,这些薏苡快见底了,前方哨探说蛮兵据险死守,这仗…恐怕还得耗下去。”副将耿舒跟在马援马旁,忧心忡忡。
马援的脸色因瘴气侵染而灰黄,闻言只是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耗也要耗下去!陛下授我符节,平乱安民,岂能半途而废?薏苡…让后军再想想办法,向附近懂药理的越人收购!将士们的性命要紧!”他咳嗽了几声,目光扫过那辆满载薏苡的牛车,心中只有对疫病的忧虑和对胜利的渴望,浑然不觉这寻常军需,在某些别有用心者眼中,已悄然变成了另一种“珍宝”的模样。
洛阳,驸马都尉梁松的府邸深处。香炉青烟袅袅,掩不住厅堂内压抑的阴冷。梁松,光武帝刘秀的女婿,素来以清谈雅士自居,此刻却面沉如水。他对面坐着几位同样神色不豫的朝臣。
“诸位,可听闻前方战报?”梁松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慢条斯理,指尖却烦躁地敲击着玉如意,“马伏波拥兵数万,耗在五溪那穷山恶水数月之久,损兵折将,耗费无度…陛下龙颜,已有不悦之色。”
一位官员低声道:“都尉所言极是。只是…伏波功高,南征交趾,北御羌胡,陛下向来倚重…”
“功高?”梁松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忌惮与怨毒,“功高即可拥兵自重?即可视朝廷法度如无物?别忘了,他上次南征回来,那辆车!”他刻意停顿,压低了声音,“装满‘明珠文犀’的车!满朝皆知!如今又在五溪盘桓不去…其心叵测啊!”
“那车…不是说装的是薏苡…”有人迟疑道。
“薏苡?”梁松嗤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价值连城的明珠文犀,他说是薏苡,便是薏苡了么?谁又真能看得清?况且…”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陛下春秋渐高,最忌讳的,不就是功臣尾大不掉,在外拥兵吗?马援此人,刚愎自用,与同僚多有不睦(暗指与耿家等将门的矛盾),这正是…天赐良机!”一番阴毒的揣测和刻意的引导,将马援忠诚的足迹,涂抹成了贪婪的阴影。一颗名为“明珠文犀”的毒种,在阴暗的角落里悄然种下,只待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吞噬光明。
武陵的盛夏,湿热如同蒸笼。军营里的药味浓得化不开。马援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老将军躺在简陋的榻上,曾经锐利如鹰隼的双眼此刻深陷,布满了血丝,脸颊透着不祥的蜡黄。瘴疫与经年累月的征战,最终还是击倒了这具钢铁般的躯体。
“耿舒…五溪…平乱…” 马援艰难地喘息着,眼神涣散,却仍固执地望向帐门方向,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看到叛乱的终局。他的手无力地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颓然落下。“陛下…臣…有负…” 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口浊气,消散在弥漫着药味与死亡气息的空气中。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9年)夏,一代名将,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带着未竟的壮志和无尽的忧劳,病逝于南征途中,倒在了他为之奋斗一生的疆场上。帅帐内外,一片悲恸。然而,这份悲恸尚未传回洛阳,那枚由梁松精心培育的毒种,已然在暗处破土,伸出了淬毒的藤蔓。
警示: 坦荡行路者,常无心脚下尘埃;阴暗窥伺者,却总在寻找污点。功勋的丰碑越高,嫉妒的阴影便越深。保持警醒,不仅为防外敌,更为提防暗处射来的冷箭。但行前路,无愧于心,便是对诽谤最有力的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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