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手续繁琐,检查的官兵眼神挑剔,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优越感,上下打量着这群穿着兽皮、满身风尘的索伦蛮子。
“哪儿来的?文书呢?”一个守门小官斜着眼问。
带队的索伦小头领赶紧递上文书,陪着笑:“军爷,我们是奉旨入京的索伦骁骑…”
“骁骑?”小官嗤笑一声,扫了眼他们身后的马匹和装备,“呵,看着倒像群逃难的。进去吧!别瞎晃悠,冲撞了贵人,有你们好果子吃!”
好不容易进了城,更大的冲击来了。
喧嚣!无比的喧嚣!各种各样的叫卖声、车马声、人声、锣鼓声…混在一起,像一股巨大的声浪,拍得他们头晕眼花。
气味!复杂的气味!食物的香气、牲口的臭味、女人的脂粉味、垃圾的腐臭味…各种味道混合成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
“我…我有点晕…”阿穆尔扶着墙,脸色发白。
塔尔嘎也强不到哪去,强撑着:“没…没事!习惯就好!哎哟!谁撞我!”
海兰察紧紧抿着嘴,握着缰绳的手心全是汗。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但飞速扫视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的震动。这地方,比最茂密的原始老林还要让人迷失。
他们被安置在京营角落里一片简陋的营房,跟来自各地、操着不同口音的兵丁混住在一起。
训练很快开始,主要是队列、规矩,还有听令。对于习惯了山林自由的索伦猎手来说,这种刻板的日子简直是一种折磨。站队列站得腰酸背痛,听那些文绉绉的号令听得头晕脑胀。
“娘的!比跟黑瞎子摔跤还累!”晚上,阿穆尔瘫在通铺上抱怨。
塔尔嘎也揉着胳膊:“就是!有这功夫,不如真刀真枪干一场!”
只有海兰察没吭声,默默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他学得认真,虽然也不习惯,但他记得阿迈和额木格阿玛的话。
好在时不时有操演比武,这才是他们显露本事、找回自信的地方。
第一次校场演武,比射箭。
京营里的好手们依次上场,箭矢哆哆地钉在靶子上,引来阵阵叫好。
一个蒙古来的射手尤其厉害,三箭都深深扎进红心。
“好!”监演的军官点头称赞。
轮到索伦这边了,塔尔嘎先上,也射中了红心,引来一些好奇的目光。
最后是海兰察。他沉默地走到箭位,张弓,搭箭,眼神沉静如水。
嗖!第一箭,正中红心,箭尾嗡嗡作响。
嗖!第二箭,追尾而至,精准地劈开第一箭的箭杆,钉在同一位置!
“好!”场边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嗖!第三箭,再次劈开第二箭的残杆,深深没入靶心!
整个校场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好箭法!”
“神了!这蛮子…不是,这兄弟厉害啊!”
连那个蒙古射手都瞪大了眼睛,冲着海兰察竖起了大拇指。
比摔跤角力更是索伦人的强项。海兰察往场中一站,就像脚下生了根,三五个彪悍的兵卒一起上,吼叫着发力,他身子只是微微一沉,竟纹丝不动!
然后他猛地发力,手臂一抡,就把两个壮汉像扔麻袋一样甩了出去!接着一个贴地绊摔,又把另外两人放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子山林搏杀的狠辣劲。
“服了!服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汉子爬起来,揉着屁股心服口服,“兄弟你这力气,跟熊瞎子似的!”
海兰察还是没说话,只是默默退到场边,擦汗,整理衣服。
但他“哑巴犴达罕”的名头,却迅速在京营里传开了。又猛又狠又不爱吱声,额头上还有道疤,这形象太扎眼了。
上头管事的军官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一个姓王的参将特意把他叫去问话。
“叫海兰察?索伦部的?嗯,身手不错。”王参将摸着下巴,打量着他,“就是话少了点。不过也好,当兵吃粮,少说话多做事是对的。以后有些要紧的差事,你也跟着历练历练。”
于是,一些护卫官员车驾、押送不太紧要物资的活儿,开始落到海兰察头上。
他话少,但交代的事,桩桩件件都办得妥帖。他眼神毒,耳朵灵,对危险有种野兽般的直觉。有两次护送粮车,他老远就感觉不对劲,提醒带队官加强戒备,果然就撞见了小股想打秋风的毛贼,被他们轻易打发了。
带队官回来上报功劳,特意提了海兰察一句。王参将听了,点点头:“嗯,是个好苗子,就是…还得再看看。”他心里琢磨,这索伦小子是猛,但也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劲儿,得用,但不能大用,得捏在手里。
因为差事办得稳妥,海兰察偶尔也能跟着进入皇城外围,或者在某些王府大宅外头值守。
第一次看到紫禁城那金灿灿的屋顶和高大的红墙时,他心里也震了一下。那威严,那气势,逼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阿穆尔跟着他一起当值,激动得直哆嗦:“海…海兰察哥!你看!那就是皇上住的地方吧?我的天爷!这得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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