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单看每一件,似乎都像那么回事,可连在一起,组成的那个“历史图景”,却像是空中楼阁,处处透着别扭和不合理。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熟悉的家,突然多了个没门没窗的房间,你知道它在那里,可就是找不到进去的路,憋屈得慌。
他走上讲台,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或愤怒、或激动、或迷茫的脸,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同志们,同行们。最近这段时间,咱们这个圈子,热闹啊!
新东西不少,吵得也更凶。我这个老头子,这几天没睡好,一直在琢磨这些玩意儿。”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有人说,这是颠覆性的发现,要改写历史。也有人说,这是彻头彻尾的伪造,是阴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咱们搞历史的,讲究个‘实事求是’。‘实事’是啥?就是摆在那儿的证据,不管是旧的,还是新的。‘求是’是啥?就是顺着这些证据,去找那个最接近真相的‘理儿’。”
他拿起一本《戊戌政要密录》,又拿起一本正统的《清实录》,放在一起。
“新的史料来了,咱们不能当鸵鸟,把脑袋埋沙子里,假装看不见。那不行,那不是科学态度。”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咱们也不能像捡了根鸡毛就当令箭,看见个新东西就恨不得把老祖宗的家底都掀了!得考证!得甄别!得把它放到当时的历史环境里去掂量,看看它合不合逻辑,合不合情理!”
“就拿这‘推迟三天’来说,听着刺激。可大家想想,那三天的北京城,是什么局面?慈禧是什么人?光绪是什么人?康梁有什么实际力量?靠什么能让她推迟三天?这三天里,各方势力是怎么运作的?光靠几本没头没脑的笔记,几封来历不明的信,就能把这惊天动地的三天给坐实了?就能把咱们几十年、几代人研究积累的学问给推翻了?”
台下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陷入了沉思。
陈老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我觉得啊,咱们现在,既不能盲目排斥,也不能盲目跟风。得像老中医号脉一样,沉下心,静下气,望闻问切,把这些新出来的‘脉象’,仔仔细细地摸清楚。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历史这面镜子,蒙了灰,咱们就耐心把它擦亮,但不能因为擦出来个模糊影子,就非说镜子里换了个人。”
“咱们的任务,是擦镜子,不是砸镜子,更不是照着个歪影子描画。老祖宗留下的基业,咱们走过的路,那是有根有基的,乱不得。”
陈老的发言,不偏不倚,既承认了新史料的存在,又强调了严谨考证的重要性,像一盆温水,暂时浇熄了双方的火气。
虽然问题没解决,但至少,大家愿意坐下来,按照老先生的思路,先“擦镜子”了。
研讨会算是暂时稳住了局面,但暗地里的波涛,并未平息。
张卫东拿了基金会的钱,乖乖闭门做“研究”,虽然不能公开吹嘘,但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他偶尔会想起那个神秘的林薇和她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心里隐隐有些发毛,但更多的还是被金钱压下去的侥幸。
而真正的知情人——泰山之巅永恒守护圣殿里的金奕和林薇,正通过监测屏幕,看着史学界这场因他们而起的风波。
“看来,融合的后遗症比我们想的更深远。”林薇看着屏幕上陈老教授苍老而坚定的面孔,有些歉意,“这些史料,应该是时间融合时,从那条‘改变后’的时间线里渗透过来的信息碎片,扰乱了正常的学术秩序。”
金奕表情刚毅,点了点头:“没办法。融合不是橡皮擦,总能留下点痕迹。我们能做的,就是引导和控制,让这些痕迹造成的冲击,降到最低。”
他指了指屏幕上张卫东那个名字:“像这种投机分子,用钱和规矩暂时框住他,免得他为了出名胡言乱语,引发更大的社会混乱。”他又指了指陈老教授:“而这些真正有风骨、有智慧的老先生,他们的理性和坚守,才是稳定局面的定海神针。”
“那我们……”林薇询问地看向金奕。
“我们继续看着。”金奕目光深邃,“历史的韧性,比我们想象的更强。真相或许会暂时被迷雾笼罩,但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的任务,是确保当那天到来时,现实的结构,依然稳固。”
圣殿之外,云海翻腾。
史学界的争论暂时告一段落,但关于那些“新史料”的真伪之辩,关于那段似乎被改写的历史的探究,却在更严谨、更深入的层面上,悄然继续着。
而这一切的风起青萍之末,都源于泰山之巅,那次惊心动魄的时空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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