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疗养院大厅被装点得温暖喜庆，红色剪纸窗花与彩带交织出浓浓的节日氛围。
除了少数被家人接走的病患和老干部，其余的人都聚集在这里，长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穿着各色病号服的患者和忙碌了一年的护理员们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晚会进行到一半时，灯光忽然暗下，一阵悠扬的藏乐响起。
许湛独自坐在角落，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掠过舞台，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膝上蜷缩——他知道，夏小棠的节目就要开始了。
当灯光再次亮起时，夏小棠站在一群藏区姑娘中间。
她穿着一身宝蓝色藏袍，领口袖边镶着雪白的绒毛，衬得她肌肤胜雪，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与其他从小跳惯藏舞的姑娘相比，她的动作算不上最标准，转身时裙摆扬起的弧度还带着几分生涩，可那双眼眸却始终亮得惊人。
当她随着音乐转身，目光准确地在人群中找到许湛时，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那笑容太过灿烂，仿佛让整个舞台都为之明亮。
许湛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看着她旋转时藏袍彩带随风飘扬，每一个舞步都带着全心全意的投入。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踩错拍子，却及时稳住身形，还朝着他的方向俏皮地眨了眨眼。
周围传来阵阵掌声，其他观众在为整支舞蹈喝彩。
但许湛知道，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都是跳给他一个人看的。
音乐渐渐激昂，她的舞步也越来越快，裙摆飞扬间，宛如一只在雪域高原上翩翩起舞的蝴蝶。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定格在那个叫做“拉伊”的动作上，胸口微微起伏，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许湛唇角回应她一个极淡却温柔的笑意。
“612！我跳得好不好看？”央吉表演完节目后，带着满身朝气坐到许湛左边的空位上，微微喘息着问道。
许湛轻轻颔首，目光却依然追随着正从台上下来的夏小棠。
他有些心虚，因为一整场舞蹈下来，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那个宝蓝色的身影。
他特意空出了右边的座位——为此收走了这里的坐垫。
此刻，夏小棠终于缓缓走来，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
许湛不由自主的帮她放好坐垫。又往她那边挪了挪，两人衣袖相触，相视而笑。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央吉的眼睛，她抿了抿嘴，眼底掠过一丝失落，随即转过头去看向舞台。
其他节目陆续上场，歌舞声不绝于耳。
但在这一方角落里，许湛和夏小棠只是安静地并肩坐着，在喧嚣中共享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偶尔对视时，彼此眼中都藏着只有对方才懂的笑意。
茶话会进行到一半时，后厨飘来阵阵诱人的香气。
几位护理员推着餐车缓缓入场，车上摆满了刚出锅的藏区特色美食——鲜嫩多汁的羊排肉和一壶壶热气腾腾的酥油茶。
酥油茶的醇香在空气中弥漫，铜壶里的热气袅袅升起。
“今天特意为大家准备了藏区年夜饭！”护理长笑着宣布，“每桌都有份，大家慢慢享用！”
羊排还冒着热气，烤得金黄的表皮泛着诱人的油光，香气在空气中飘散。
央吉热情地拆分着羊排：“612，夏小棠，快来尝尝我们这里最好吃的羊排肉。”她边说边递给夏小棠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羊排，又递给许湛一块，“吃吧”说完自己先拿起一块啃了起来。
大家吃得正欢，舞台上传来领导献唱的歌声。
夏小棠拿着羊排，小心地从底下啃了一小口，但上面那块肥腻的油脂让她望而却步。
就在这时，许湛趁着众人都在看节目，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羊排。
夏小棠一愣，手里已经被塞进另一块——是许湛把自己的羊排给了她，肥腻的部分都被他仔细地啃掉了。
“吃吧...”许湛朝她微微一笑，拿起她那块带着肥油的羊排继续吃起来。
夏小棠轻轻推了推他：“你胃口不好，别吃那么多肥腻的。”
“没事...”他轻声应着，目光温柔。
夏小棠啃着精瘦的羊排，转头望着许湛的侧脸，心里一暖——他忘记了很多事，却从未忘记如何爱她。
央吉看似在欣赏节目，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清楚地感受到许湛对夏小棠的特殊对待，轻轻甩了甩头，试图抛开不合时宜的情绪，重新挂起热情的笑容提起酥油茶壶。
“来，尝尝我们藏族的酥油茶。”她像主人一样为每个人斟满木碗，浓郁的奶香顿时弥漫开来。
夏小棠好奇地捧起木碗，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温热的茶汤顺滑香醇，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上唇沾了一圈白色的奶沫。
“夏小棠，”央吉第一个注意到，忍不住笑起来，“你长出白胡子了！”
周围几个藏族护理员也跟着笑起来，有人善意地示范正确的喝法：“要这样喝，嘴唇不要碰到碗边。”
夏小棠茫然地眨了眨眼，伸手一抹，指尖果然沾着白色的奶沫，脸颊顿时飞上红晕。
“其实这样才说明喝得香。”一位年长的藏族护理员打圆道，“哪有什么规矩，我们小时候哪个嘴上没有小胡子？”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许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沾着奶沫的唇上，唇角微微上扬。
待大家的注意力被其他节目吸引，许湛突然伸出手。
他的动作很轻，指腹温柔地擦过夏小棠的上唇，将那圈奶沫轻轻抹去。
整个过程不过一瞬，他的眼神却专注得让人心颤。
夏小棠怔在原地，脸颊瞬间染上绯红。
央吉的笑容在这一刻凝固——她抬头时，正好看见许湛看着自己指尖上残留的奶沫，在央吉睁大的瞳孔注视下，他很自然地用舌尖轻轻舔去。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央吉彻底明白了什么，她低下头，默默捧起自己的木碗。
酥油茶依然香浓，却再也尝不出方才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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