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县衙,如今已悄然换了气象。门前那面破鼓被撤了下去,换上了两名按刀肃立、眼神锐利的兵卒。庭院洒扫得不见一片落叶,青石板的缝隙里,连青苔都被仔细铲除。原本属于县令张平的那间最为宽敞明亮、可俯瞰大半个县衙格局的正堂,此刻门户紧闭,象征着旧主已然退场。而紧邻正堂、原本属于主吏掾的值房,则被扩建打通,挂上了一块崭新的木牌,上书四个沉稳有力的篆字——“军师将军府”。
府内陈设,依旧延续了赵政一贯的简洁风格,甚至可以说是近乎严苛的朴素。没有奢华的屏风,没有精美的漆器,只有必要的案几、书架、以及一张铺着简陋泗水郡地图的巨型木台。唯一的例外,是角落里多了一个青铜铸造的、造型古朴的沙盘,上面粗略地捏出了沛县及周边山川地貌的轮廓,几面代表不同势力的小旗零星插在上面。空气中弥漫着新木料与干燥泥土的气息,混合着墨香,构成一种务实而冷峻的氛围。
巳时初刻,新任“沛公”刘邦,以及萧何、曹参等沛县新政权的核心人物,齐聚于此,举行第一次正式的聚议。
刘邦坐在主位——一张特意为他准备的、铺着崭新蒲席的矮榻上。他努力挺直腰板,想让自己的坐姿看起来更符合“主公”的身份,但那不时扭动的肩膀和四下乱瞟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自在与兴奋。他身上那件崭新的、略显宽大的深色锦袍,与他那张习惯了市井风霜、此刻却强装威严的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料子倒是滑溜,就是穿着没俺那旧衣裳得劲……’他暗自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光滑的绸缎面料。
萧何与曹参分坐两侧。萧何面前摊开着竹简和麻布,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是眼底深处,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郑重。曹参则依旧是那副军中做派,坐得笔直,双手按在膝盖上,仿佛随时准备领命出击。
赵政坐在刘邦右下首的位置,一身半旧青衫,从容自若。他并未急于开口,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诸人,最后落在明显有些局促的刘邦身上。
短暂的沉默后,刘邦清了清嗓子,试图用自己最“庄重”的语气开场:“这个……今日是咱们……呃,是孤……是俺成为沛公后,头一回聚议。”他显然对自称还不习惯,换了好几个词,引得曹参忍不住咧了咧嘴,又赶紧憋住。
刘邦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赵政,脸上堆起真诚(甚至带点谄媚)的笑容,声音也提高了八度:“诸位兄弟都知道,俺刘季能有今天,全仗诸位鼎力扶持!尤其是赵先生!”
他站起身,朝着赵政的方向,竟是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礼。这一下,连萧何都有些动容。刘邦直起身,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赵先生之才,经天纬地,运筹帷幄,俺刘季拍马难及!若无先生,莫说这沛公之位,便是沛县上下,恐怕早已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环视众人,声音斩钉截铁:“故此,俺提议,拜赵先生为军师将军!总揽沛县一切军政大事!凡军务调度、钱粮赋税、官吏任免、律令刑名……乃至对外邦交,一切决断,皆由军师将军定夺!俺这个沛公,便为军师稳住后方,联络豪杰,摇旗呐喊!诸位,以为如何?”
这番话,说得漂亮至极,既表明了姿态,也清晰地将最高决策权拱手让出。显然,在来之前,刘邦已经想得十分明白,或者说,有人让他想得十分明白。
萧何几乎是立刻接口,语气沉稳而坚定:“萧何附议。赵兄之才,足以担当此任。军政之事,纷繁复杂,非大智慧、大魄力不能统筹。赵兄为军师将军,实乃沛县之幸,军民之福。”
曹参也轰然应道:“俺没二话!赵军师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他的支持,简单直接,却代表着沛县武装力量的绝对服从。
周勃、樊哙、夏侯婴等人自然更无异议,纷纷出声拥护。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政身上。
赵政神色依旧平静,仿佛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他并未立刻答应,而是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刘邦那充满期待的脸上,才缓缓开口,声音清越而沉稳:
“承蒙沛公信重,诸位抬爱。政,本微末小吏,才疏学浅,然值此天下板荡,生灵倒悬之际,既蒙不弃,敢不竭尽驽钝,以报知遇之恩,以安沛县黎庶。”
他微微停顿,语速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然则,鹿死谁手,非仅凭武力强弱,更在于民心向背,在于制度优劣,在于能否于废墟之上,立一新天。”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心,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萧何眼中精光闪烁,若有所思;曹参似懂非懂,但觉得很有道理;刘邦则眨了眨眼,努力消化着这话里的深意。
赵政继续道:“沛公既以军政相托,政,便当仁不让。然,权责需明,方能令行禁止,上下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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