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而到那时，你或许就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命运安排的‘刘盈’了。”
刘盈浑身一震，抬头看向赵政，眼中闪烁着思索与震撼的光芒。
与此同时，垓下汉军大营，气氛已跌至冰点。
刘邦的怒火在最初的爆发后，转化为一种阴沉的、令人不安的寂静。他不再摔东西，也不再咆哮，只是一个人坐在帅帐里，眼神阴鸷地盯着地图上那片已然易主的、广袤的楚地。
张良和陈平站在帐外，相顾无言。
“子房，我们…失算了。”陈平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没想到赵政隐忍至此，出手如此精准狠辣，直接摘走了最大的果实。如今他坐拥东海、楚地，声势之大，已远超我等。”
张良望着东南方向，长长叹了口气：“非战之罪，乃势之变。赵政…走的是一条与我们，与霸王，都截然不同的路。他种田、格物、通商、聚民…我们只当他偏安一隅，殊不知，他是在夯实地基。如今地基已成，大厦将起，其势…已不可逆。”
“那我们现在…”陈平试探着问。
“退。”张良吐出两个字，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立刻退兵，回守关中，消化已得之地，稳固根基。同时…或许该考虑，派使者去东海了。”
“议和？”陈平皱眉。
“不是议和，”张良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是…示弱，是观望，是为将来…可能的变化，留一条后路。”
帐内的刘邦，似乎听到了外面的低语，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他恨！恨赵政的横插一手，恨张良陈平的“无能”，更恨这骤然逆转、让他措手不及的天下大势！
但他知道，张良说的是对的。现在和携大胜之威、尽收楚地之利的赵政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
“赵政…赵政…”刘邦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东海城，夜幕降临。
赵政独自一人登上格物院的最高处，俯瞰着这座他一手缔造的城市。万家灯火如同星辰洒落人间，远处工坊区的炉火依旧通红，港口的方向隐约传来归航的船号。
寒风凛冽，吹动他花白的须发，但他的身姿挺拔如松。
萧何悄然来到他身后，低声道：“主公，各地政务已安排下去，韩信将军也已回到军营，整军事宜正在推进。”
赵政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这片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土地，以及那片刚刚纳入版图、百废待兴的广袤楚地。
“萧何，你说…”赵政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我们这条路，真的能走通吗？”
萧何沉默片刻，郑重答道：“主公，路是人走出来的。至少眼下，我们给了无数人活下去的希望，给了这片土地前所未有的生机。至于能否走通…”
赵政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复杂而坚定的神色，他接过了萧何的话：
“…不在于我们有多强，而在于我们选择的这条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仿佛看到了未来可能出现的无数艰难险阻，也看到了那条通往未知远方的、充满挑战与希望的道路，
“…能否让更多的人，心甘情愿地跟着我们…”
“一直走下去。”
夜风更急，吹动云层，露出一角清冷的月光，洒在格物院高耸的檐角，也洒在这位立于时代浪潮之巅的老者身上，沉静，而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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