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陛下…陛下准了!虽然措辞极其谨慎,只提“或有株连过甚”、“禁锢子孙”,避开了对党锢本身的直接评价,更未涉及为党人平反!但这道口子,终究是开了!无数禁锢的遗孤,终于有了一线生机!一线希望!
“陛下圣明!臣代天下士子,叩谢天恩!”卢植激动得声音发颤,撩袍就要跪拜。
“且慢。”刘宏抬手止住了他,目光转向史阿,语气陡然转冷,如同寒冰,“这道旨意,不必明发尚书台议处。你亲自去办。”
“第一,旨意写成后,不必用玺,以朕手书‘可’字为凭。”
“第二,不循常例颁行天下。明日卯时三刻,雨歇之时,将旨意全文,连同卢师这份奏疏,一并张贴于——太学明堂前的熹平石经之上!”
卢植和史阿同时一愣!贴在石经上?!熹平石经,那是镌刻儒家经典、象征文脉正统的圣物!将这道涉及敏感党锢的旨意贴在石经上?这…这简直是石破天惊!用意何在?
刘宏看着两人惊愕的表情,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石经无言,却承载大道。朕的旨意,与圣贤之言同列,让天下士子,自己去看,自己去想。是非功过,人心自有公论。”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殿宇的阻隔,直刺太学那片废墟,“朕倒要看看,这‘有教无类’的石碑之下,是否真容得下朕这道‘赦令’!”
“史阿,”刘宏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旨意贴出后,你亲自带人守着。朕要知道,第一个去看的,是谁。第一个动手的…又是谁。”
“喏!”史阿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这道旨意背后更深沉的杀机!这不仅是赦令,更是投石问路!是引蛇出洞!是陛下对杨赐等世家大族底线的又一次试探!他立刻躬身领命。
卢植看着御座上那张年轻却深不可测的脸庞,心中的激动被一种复杂的寒意取代。陛下…这是要将赦免的恩典,变成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
翌日清晨,肆虐了数日的暴雨终于停了。铅灰色的云层裂开缝隙,几缕惨淡的阳光艰难地刺破天幕,投射在泥泞不堪的洛阳城。
太学废墟,明堂前。那几块巨大的熹平石经,被雨水冲刷得黝黑发亮,上面镌刻的经文清晰可见。此刻,其中一块刻着《论语》篇章的石碑上,原本“有教无类”四个古朴雄浑的大字旁边,被人用浆糊牢牢地贴上了一张崭新的、墨迹淋漓的明黄诏书!诏书旁边,还贴着一份字迹熟悉的奏疏——正是卢植昨日所上!
“赦令!陛下有赦令了!”
“快看!贴在石经上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太学废墟!那些蜷缩在廊檐下的党人遗孤,那些闻讯赶来的寒门士子,甚至一些在附近徘徊的鸿都门生,全都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将那块巨大的石经围得水泄不通!
“前因党锢牵连…禁锢子孙…无悖逆实迹者…解除禁锢?!”
“准入鸿都门学?或察举为吏?!”
“天啊!这是真的吗?!”
“陛下开恩了!陛下开恩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呐喊!无数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诏书上的每一个字,泪水混着脸上的泥污滚滚而下!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冲破堤坝的洪流!有人激动得仰天长啸,有人跪倒在地对着宫城方向连连叩头,更多人则是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来确认这不是梦境!
杜密依旧戴着那顶宽大的斗笠,静静地站在人群外围。浑浊的老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滴在沾满泥浆的蓑衣上。他怀中紧抱着那个油布包裹,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陛下…终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虽然谨慎,虽然留有诸多限制,但这道缝隙,终究是开了!禁锢的寒冰,裂开了第一道口子!李公(李膺)…您在天之灵,可以稍慰了!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沉浸在狂喜之中。
鸿都门生聚集的那边,气氛却异常沉闷。昨日那个锦袍青年,此刻脸色铁青,死死盯着石经上那张刺眼的明黄诏书,眼中充满了嫉妒、愤怒和一种被冒犯的傲慢。他身边几个同伴也窃窃私语,脸色难看。
“哼!赦免罪余?还准入鸿都门学?与我等同列?简直荒唐!”锦袍青年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就是!凭他们也配?污了鸿都门楣!”
“定是卢植那老匹夫蛊惑圣听!”
“司徒公(杨赐)岂能容他如此放肆?”
就在这狂喜与怨愤交织的喧嚣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普通布衣、身形精悍、如同路人般毫不起眼的身影,悄然靠近了那块贴着诏书的石经。他正是奉刘宏之命,暗中守护观察的史阿。
史阿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寸寸扫过石碑,扫过崭新的诏书和奏疏,扫过周围激动的人群。他的任务,是找出那个“第一个动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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