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东郡,黄河之畔。初春的寒风依旧料峭,卷起河滩上的沙尘,扑打在无数张麻木而绝望的脸上。黑压压的流民如同迁徙的蚁群,沿着残破的堤岸蔓延开来,看不到尽头。孩子们在母亲的怀里低声哭泣,老人们蜷缩在破烂的草席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浑浊汹涌的黄河水。空气中弥漫着饥饿、疾病和绝望的气息。去岁的蝗灾、兵祸,加上地方豪强的盘剥,已将这片土地最后的生机榨干,只留下这数以万计无家可归的躯壳。
几个穿着灰色道袍的人影,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在流民边缘悄然活动,低声传播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谶语,许诺着一个虚无缥缈的“黄天世界”,引得一些走投无路者眼中燃起诡异的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死寂。一队打着朝廷旗号、护卫森严的车马,停在了流民聚集区的外围。为首一人,年约三旬,面容清癯,目光温润中透着睿智与坚定,正是新任尚书、奉旨巡行兖豫、主持安民与水利工程的荀彧,荀文若。
他没有穿着华丽的官服,只是一身素净的深色儒衫,外罩一件御寒的青色斗篷。他走下马车,目光缓缓扫过这人间惨状,眉头深深蹙起,袖中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峻。
“荀尚书,”东郡太守一脸愁苦地迎上来,拱手道,“您也看到了,流民越聚越多,府库那点存粮,已是杯水车薪,若是激起民变,下官……下官万死难赎啊!”
荀彧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民变非民之过,乃官之失。陛下仁德,心系黎民,岂会坐视不理?粮,会有的。活路,也会有的。”
荀彧没有进入条件稍好的郡城,而是命人在流民聚集区附近,选择了一处高地,搭建起简易的行辕。当晚,行辕内灯火通明。荀彧召集了随行的工部官员、算学博士,以及东郡的大小官吏。
他没有空谈仁义道德,而是直接铺开了一张巨大的黄河东郡段水利工程图。图上,几条主要支流、旧有沟渠、亟待加固的堤坝、适合开挖新渠的区域,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诸位,”荀彧指着地图,声音清晰,“流民之困,在于无食、无居、无望。单纯放赈,只能解一时之饥,且易养成惰性,耗费国帑,非长久之计。陛下圣意,乃是以工代赈,变消耗为生产,化流民为劳力,一举数得。”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即日起,于黄河沿岸,招募流民青壮,兴修水利,加固堤防,开挖灌渠。凡参与工程者,每日管两餐饱饭,按完成土方、石方量,计工分,凭工分兑换粮米、布帛、甚至……未来渠成之后,渠畔的安家田亩!”
“计工分?”一个郡吏疑惑道,“荀尚书,以往征发民夫,皆是强行摊派,能来就不错了,这计工分……是否多此一举?而且如何确保公平?”
“正因以往强行摊派,效率低下,怨声载道,才需变革!”荀彧语气坚定,“计工分,便是论功行赏,多劳多得,公平公开!可激发民力,亦可杜绝胥吏克扣、中饱私囊!”他随即拿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工分核算细则》,详细规定了不同工种、不同难度的工程,对应的工分标准,甚至考虑了天气、土质等变量。
他又拿出了《流民管理章程》,规定所有参与工程的流民需登记造册,以什伍编组,设伍长、什长,由流民中素有威望或识字者担任,负责管理、传达指令、分配任务。同时,设立独立的监察小组,由随行官员和流民代表共同组成,监督粮食物资发放、工分记录,确保公正。
“工程物料、工具,由均输平准署统一调拨、制作,按需分配,登记在册。医药防疫,由随行太医署人员负责,设立隔离医棚。”荀彧一条条布置下去,思路清晰,章法严谨,将一项看似混乱庞大的工程,分解成了一个个可以量化、可以管理、可以监督的环节。
东郡的官吏们听着这闻所未闻的细致章程,面面相觑,有人觉得繁琐,有人暗中撇嘴,认为这儒生过于理想化。但在荀彧平静而威严的目光下,无人敢公开反对。
翌日,招募流民的告示贴出。当流民们听说干活不仅管饭,还能凭力气挣到实实在在的工分,换取粮食布匹,甚至未来可能分到田地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绝望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报名点前排起了长龙。登记、编组、发放简陋但统一的工具(由陈墨下属工坊标准化制作)……一切都在荀彧制定的章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工地之上,更是呈现出一派与以往征发民夫截然不同的景象。
没有监工皮鞭的呼啸和斥骂,只有伍长、什长的口令和分工。
巨大的工程进度表竖立在工地最显眼处,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木牌标示着各队的任务和完成情况,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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