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冻硬的玄冰,将第十城的冰湖裹得严严实实。
星星的光像是被寒气钉在天幕上,细碎地嵌在墨黑里,每一点亮都带着刺骨的冷,连风刮过冰面的声音都滞涩,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呜咽,刮在脸上疼得发紧。
士兵们围在几堆篝火旁,木柴烧得 “噼啪” 响,火星溅起来,刚飘出三尺就凝了霜,在冰面上晕开浅黄的光晕 ——
这暖意太微弱,裹在玄冰甲里的身子依旧冰透,靴底踩着冰面,寒气顺着鞋底往上钻,冻得脚趾发麻,跺跺脚都能听到冰碴从靴子里掉出来的声音。
赵雪坐在指挥台的冰砖上,膝盖上摊着北境羊皮地图,边角被寒风卷得发卷,她用冻得发僵的手按住,指腹磨出的茧子蹭着羊皮,划痕里很快积了细霜。
她的手指在第十城与第九城之间反复划过,指节泛着青紫,指甲缝里嵌着冰屑,是挖暗洞时嵌进去的,冻得抠不出来。
按约定,陆云许明天该到了,他带的第九城消息、马强留下的防御图纸,是加固冰要塞的关键,她心里像悬着块冰,既盼着他来,又怕他路上出事。
“队长,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陈冰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带着点喘。
他捧着粗瓷碗,手裹着破布,指节冻得肿成小萝卜,生怕汤洒了,脚步走得又慢又稳。
碗里的肉汤冒着微弱的热气,肉干煮得软烂,汤面上浮着一层油花,却也结了层薄冰,吹一口气才能看到下面的热汤。
“兄弟们把仅剩的肉干都煮了,虽不多,喝着能驱驱寒。”
赵雪抬起头,伸手去接 ——
手刚碰到碗沿,冻得发麻的指尖像触到烙铁,猛地缩了一下。
陈冰连忙用掌心托住碗底,把暖意往她手边送了送:
“慢点,不着急。”
她接过碗,没立刻喝,只是让碗底的暖意透过玄冰甲,一点点渗进膝盖,缓解那钻心的冷,冰面的寒气早顺着甲片渗进来,冻得膝盖像压着块冰。
“队长,您是不是累着了?”
陈冰见她盯着地图出神,没喝汤,忍不住多问了句。
“要么是担心陆尘兄弟路上出事?”
赵雪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篝火旁的士兵们身上 ——
有的正用布擦冰矛,布磨得矛尖的冰棱发亮,手指冻得捏不住布,就用嘴哈口气再擦;
有的互相给手背涂药膏,药膏刚挤出管就凝了霜,得用掌心捂化了再往冻裂的伤口上抹;
还有两个年轻士兵凑在一起,声音压得低低的,一个说家里的麦子该割了,爹娘肯定在盼他回去,一个摸着怀里的糖纸,说妹妹等着他带糖,糖纸都冻硬了,却攥得紧紧的。
她沉默了片刻,声音轻得像风,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陈冰,你说我们守在这里,值得吗?”
陈冰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胸脯,声音亮得像敲冰盾:
“当然值得!您看这冰要塞,昨天挡了燕云军的火攻和攻城锤,要是没守住,他们踏过冰湖就进第十城了,到时候百姓们的房子得被烧,孩子得受欺负!”
他指了指城西的方向。
“您忘了?前天我们去疏散百姓,王大娘塞给我两个冻硬的麦饼,说‘小伙子,吃饱了好守城’,那麦饼我现在还揣着呢!”
他顿了顿,眼神亮得像冰棱:
“您之前不是说,北境的冰冻得越久越硬,我们的决心也一样?只要我们还在,这冰面就是燕云军的拦路虎,百姓们就能在后面安安稳稳过日子,这怎么不值得?”
赵雪看着他眼里的光,纯粹又坚定,像冰面反射的篝火,晃得人心里发热。
她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汤,吹开表面的薄冰,小心喝了一口 ——
热汤滑过喉咙,咸香里带着点柴火烧焦的味道,暖意从胸腔漫开,一点点驱散了肺里的寒气。
她笑了,是这三天来最放松的一次,眼角的细纹里沾着霜粒,笑起来时霜粒簌簌往下掉,却比篝火还暖:
“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她放下碗,重新拿起地图,手指在冰要塞的位置重重按了一下,指腹的暖意融化了地图上的薄霜:
“冰不融,要塞就不倒;我们在,北境就不乱。等陆尘来了,把第九城的情况和这里的防御结合,再加固几处暗洞,多嵌两层玄铁条,就算燕云军带再多火油,也别想踏过这冰湖。”
陈冰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冻得发紫的脸上添了点血色:
“您放心!兄弟们都扛得住!别说加固暗洞,就是再冻三层冰墙,我们也能连夜赶出来!”
说完,他拿起空碗,又给赵雪添了些热汤,裹紧身上的破布,转身跑回篝火旁,和士兵们一起检查玄冰符,符纸冻得发脆,他们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里捂着。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几点火星在冰面上闪烁,像快灭的萤火。
赵雪靠在指挥台的冰柱上,将地图仔细叠好,塞进玄冰甲内侧,贴着胸口,用体温护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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