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王记香药铺”那浓郁得令人窒息的香气范围,重新融入东市喧嚣的阳光下,林晚夕却觉得浑身发冷。那关于停发月俸的议论,像魔咒般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她刚刚被掏空的荷包上。
她茫然地在人流中走着,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目光掠过两旁琳琅满目的摊位,那些鲜艳的绸缎、精巧的饰品、喷香的小食……曾经或许会让她驻足片刻的东西,此刻都失去了色彩和吸引力,只化作一片模糊而嘈杂的背景。
怎么办?荷包空了,月俸可能没了,可她那些正在“紧要关头”的胭脂方子怎么办?那些只差最后几味关键材料、只差几次关键试验就能定型的宝贝……难道就要这样功亏一篑?一个念头,一个她从未想过、也绝不愿触碰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心底最幽暗的角落探出了头。
她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偏离了回府的方向,拐进了一条更为狭窄、行人稀少的小巷。巷子深处,一块黑底金漆的招牌沉默地悬挂着,招牌上只有一个遒劲古朴的大字——“典”。
***
“宝源当铺”的门脸并不起眼,夹在一排略显陈旧的铺面中间,两扇沉重的黑漆木门半开着,透出里面一种混合着陈年灰尘、旧木头和若有若无霉味的特殊气息。这气味仿佛带着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走进来的人心上。
林晚夕在门外踟蹰了片刻,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青石板路上,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单。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的气味涌入鼻腔,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关于舍弃和窘迫的暗示。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踏进了那高高的门槛。门内光线骤然暗了下来,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陈设。高高的柜台如同壁垒,几乎顶到了天花板,只留下一个狭窄的、仅容一只手伸进去的窗口。窗口后面,一个戴着瓜皮帽、留着两撇细长鼠须的老掌柜,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一枚玉扳指,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当铺里静得可怕,只有老掌柜擦拭玉器时布料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这寂静像是有形之物,沉甸甸地压在林晚夕肩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走到那高耸的柜台前,踮起脚,才能勉强看到窗口后面老掌柜那半张毫无表情的脸。
她咬了咬下唇,从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摸出一个用素色旧绸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物件。解开帕子的动作很慢,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帕子层层打开,露出里面一支通体素银的发簪。簪身纤细流畅,打磨得极其光滑,几乎能映出人影。簪头没有繁复的花样,只极其精巧地镶嵌着一小块水滴形的、温润内敛的羊脂白玉,玉质纯净,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而含蓄的光泽。这玉并不大,却透着一股子清雅脱俗的味道,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贴身首饰。她记得母亲病榻上将它交给自己时,手指的温度和眼底的温柔。
“掌柜的……您看看这个。”林晚夕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将发簪隔着窗口递了进去。
老掌柜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慢悠悠地抬起眼皮,伸出枯瘦的手指,接过了发簪。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近乎冷漠的审视。他没有立刻看簪头的美玉,而是先掂了掂分量,指腹在光滑的银簪身上来回摩挲,感受着质地。然后才捏着簪尾,将簪头凑到眼前,对着窗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仔细端详那块水滴形的白玉。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
“嗯……”他拉长了调子,鼻子里哼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他不再看玉,反而将簪子掉了个头,仔细研究起那看似朴素无华的银质簪身,尤其是簪尾收束处一个极其微小、近乎隐藏的錾刻印记——一个繁复的古体“林”字。他看得极其仔细,指腹在那印记上反复摩挲。
林晚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老掌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良久,老掌柜才将簪子放下,搁在柜台的绒布上,抬起眼皮,那双精明的眼睛透过小小的窗口,毫无波澜地看着林晚夕紧绷的脸,仿佛只是在评估一件寻常的货物。
“姑娘,想当多少?”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林晚夕喉头滚动了一下,手心沁出了汗。她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值多少,母亲从未提过,她也从未想过要去估价。她只是迫切需要一笔钱,一笔能让她继续支撑下去的钱。“您……您看着给个价吧。”她声音更低了。
老掌柜的鼠须微微动了动,嘴角似乎往下撇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弄。他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叩击声。
“素银的簪子,工倒是不错,老物件了。这块玉嘛……”他拖长了调子,瞥了一眼那白玉,“水头尚可,胜在干净无瑕。可惜,太小了,不成气候。”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看着林晚夕瞬间黯淡下去的脸色,才慢悠悠地继续道,“死当,十五两银子。活当,只能给你十两。当期三个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蛊妃倾城:冷帝的心尖宠请大家收藏:(m.zjsw.org)蛊妃倾城:冷帝的心尖宠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