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两?”林晚夕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又酸又痛。这簪子……在掌柜口中,竟如此轻描淡写?她记得母亲偶尔佩戴它时,那温润的光泽曾让多少女眷侧目。
老掌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平板无波的声音里,此刻才透出一丝属于市井的精明与世故的感慨,声音不高,却像针一样扎人:“姑娘,别嫌少。这簪子,搁在寻常百姓家,够一家五口人安安稳稳吃上小半年的嚼用了。细水长流,那才是实在东西。”他的目光扫过林晚夕身上洗得发白的细棉布裙子,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你这样的人家,何必守着这点不顶饥不顶寒的死物?
“细水长流”四个字,像重锤砸在林晚夕心上。她猛地想起东市听到的“停发月俸”,想起自己那空荡荡的荷包,想起那些只差临门一脚的胭脂配方……一股巨大的、混合着不甘、窘迫和破釜沉舟的冲动猛地涌了上来,压倒了所有的不舍和留恋。
“死党!”她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
老掌柜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预料。他点点头,不再多言,动作麻利地拿出一张早已印好的当票,又取出一小锭官银和三块更小的碎银,在柜台上推了出来。那锭小小的官银和几块碎银,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现实的光芒。
林晚夕飞快地在当票上按了指印,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柜台上那支静静躺着的银簪,一把抓起那几块带着金属凉意的银子,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怕它们飞走似的。那冰冷的触感从掌心直透心底,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当铺那扇沉重的黑漆木门。
门外午后的阳光依旧灿烂,刺得她眼睛发酸。她站在当铺的阴影边缘,背对着那扇吞噬了母亲遗物的门,大口地呼吸着外面微热的空气。掌心被银子硌得生疼,那点可怜的分量,沉甸甸地提醒着她付出的代价。她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抹了一把眼角,那里干干的,并没有泪。只是心口那个地方,像是被硬生生剜走了一块,空落落的,灌满了巷子里穿堂而过的冷风。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几块冰冷的银钱,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酸涩和空茫都压下去,用一种近乎催眠的语气,对着空气,也对着自己那颗空洞的心,低声喃喃:
“死物罢了……终究是死物。换来的银钱,才能……才能化出活色生香来。”声音很轻,被巷子里的风吹散,几乎听不见。她挺直了脊背,将那几块银子小心地藏进荷包最深处,迈开脚步,重新汇入了东市的人流。只是那脚步,比来时更沉重了几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荆棘之上。
***
夜色如墨,沉沉地覆盖下来,将整座侯府吞没。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偶尔被远处几声模糊的更鼓或夜枭的啼鸣打破。各处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侯府西南角那个偏僻的小院,一扇蒙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缝隙里,依旧顽强地透出一缕昏黄摇曳的光晕。
这里曾是堆放杂物的库房,如今却被林晚夕悄然改造成了她的“秘所”。屋内空间不大,弥漫着一股极其复杂浓烈的气味。各种花香(玫瑰、茉莉、桂花)的清甜,混合着药材(白芷、丁香、藿香)的辛香,还有蜂蜡加热后特有的暖香,以及某些不知名矿物粉末的微腥……这些气息如同有了生命般交织、缠绕、争夺着空间,形成一种浓得化不开的、令人微醺又有些窒息的氛围。几盏油灯被放在角落或高处,竭力驱散着黑暗,将屋内杂乱堆放的各种瓶罐、杵臼、小秤、晾晒着花瓣的簸箕……投下摇曳晃动、奇形怪状的影子。
林晚夕就置身于这片气味与光影交织的混沌中心。她换上了一身最旧、最不怕沾染污渍的窄袖布衣,长发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黏在光洁的额角和颈侧。她全神贯注,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眼前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她面前的长条木案上,摆放着今天“血拼”而来的成果。最显眼的便是那个装着璀璨金箔的小木盒,以及那瓶浓稠甜香的玫瑰油露。旁边依次是细腻洁白的珍珠粉、色泽沉静的紫茉莉籽粉、一小碟研磨得极细的朱砂、几块上好的蜂蜡,还有一小包乌沉沉的松烟灰——这是她傍晚时分,特意去府中厨下烧火的老李头那里讨来的,为此还搭上了一小包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松子糖。
案上摊着她那本视若珍宝的笔记,翻到最新一页。上面画着一个女子唇部特写,旁边用娟秀小楷写着“金缕衣”三个字。下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配方、步骤、她的推测和疑问。最关键的一行字被她用朱笔重重圈了出来:“金箔粉入膏体,色转华贵流丽,然极易沉底,显斑驳。疑为‘凝合’之力不足?或需添加‘定色’之物?松烟灰(极细)或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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