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罕……”林承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温润的瓷盏边缘。南疆王庭大祭司的亲传弟子,使团的正使,一个在情报中显示心思深沉、手段莫测的人物。他为何会对一个深居简出、几乎与外界隔绝的侯府少夫人产生兴趣?这绝无可能是巧合。
“晚夕她……”林承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顿住了。他想问林晚夕近来在做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毫无意义。她还能做什么?无非是摆弄那些花草,或者……继续她那耗费钱财、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胭脂水粉。他甚至记不清上一次正眼看这个名义上的儿媳是什么时候了。沉默片刻,他换了个更实际的问题:“她的近况如何?月俸……停发之事,府内可有短缺她?”
刘管家心头微动,斟酌着措辞:“少夫人……向来深居简出,安分守己。日常用度,府中一应供给都是足额的。至于月俸……”他略微停顿,声音放得更平缓,“宫中虽有些风声,但正式的旨意未下,府中一切如常。少夫人处……似乎并无额外的支取要求。”他巧妙地避开了林晚夕私房钱早已告罄、甚至典当发簪的事实。有些事,侯爷不需要知道,或者说,知道了反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一个安分的、不惹麻烦的少夫人,对侯府而言,就是最好的状态。
林承岳“嗯”了一声,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也谈不上关心。他的心思显然不在林晚夕的日常琐事上。他放下茶盏,指尖在紫檀木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带着思索意味的笃笃声。
“南疆此来,名为朝贡,实则探我虚实。陛下设宴,既是礼遇,也是震慑。”他像是在对管家说,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声音低沉而冷冽,“阿勒罕点名要见晚夕,必有深意。或是试探我侯府,或是……另有所图。无论何种,晚夕明日出现在麟德殿,代表的便是我定远侯府的门面,不容有失。”
他抬眸,目光如电,再次射向刘管家:“你去告诉她,明日赴宴,需谨言慎行,恪守本分。衣着妆扮,务必合乎规制,彰显侯府威仪。若那南疆人问起什么,一概不知,只以妇道人家见识浅薄推脱便是。若有半分差池……”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冷意,让厅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是,老奴明白。”刘管家躬身应道,心头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忧虑。让那位整日与花草烟灰为伍、对人情世故近乎懵懂的少夫人去应付南疆使臣?还要不失侯府体面?这任务,恐怕比预想的要艰难得多。他想起傍晚时分,春桃回来复命时,支支吾吾描述少夫人屋里那股怪味和狼狈模样……明日那身“合乎规制”的衣裳和“彰显威仪”的妆扮,该从哪里变出来?
“还有,”林承岳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查。动用我们在南疆的暗线,还有京城里能接触到使团下榻驿馆的眼线,务必在明日宫宴之前,弄清楚阿勒罕点名要见晚夕的真正原因!任何蛛丝马迹,即刻报我!”
“是!”刘管家神情一肃,腰杆挺得更直。这才是侯爷真正关心的重点。
“去吧。”林承岳挥了挥手,重新端起了茶盏,目光却再次落回到那份明黄的圣旨上,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捉摸的暗流。
刘管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灯火通明的前厅,重新融入回廊的阴影里。夜风带着凉意拂过,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抬头望向西南角那个偏僻小院的方向,那里依旧透出一点微弱昏黄的光。他摇了摇头,脸上惯常的平静无波终于裂开一丝缝隙,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无奈、棘手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
陋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时,林晚夕依旧蜷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维持着春桃离开时的姿势。只是她的头没有再埋在膝盖里,而是微微仰着,失神地望着油灯跳跃的火苗,脸上泪痕早已干涸,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灰印,衬得她脸色越发苍白。案上那点玄青的粉末,在灯下幽幽地发着光,像一只沉默的眼睛。
“少夫人。”刘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高不低,带着一贯的沉稳,却比平日少了几分刻意的恭敬,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晚夕猛地回过神,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她扶着墙壁站起身,腿脚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她飞快地又用袖子胡乱擦了两下脸,才低声道:“进来吧。”
刘管家推门而入,身形被灯光在门口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目光锐利如鹰,瞬间扫过屋内一片狼藉的景象——倾倒的油灯、烧焦的木案边缘、散乱的瓶罐、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糊与松烟混合的怪味……最后,落在了林晚夕那张花猫似的、带着茫然和一丝抗拒的脸上,以及她身上那件沾满污渍的旧衣。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亦或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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