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苏念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侥幸。其实他何尝不明白?从陆衍说出“旁人无法代劳,也不该代劳”那一刻起,他就清楚,这是独属于他苏念的战场。没有援军,没有退路,只有他自己,和他悬壶一脉的宿命。
苏念又吸了一口烟,烟雾笼罩着他的眉眼,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模糊而坚毅。他没有看邋遢道士,目光落在神龛前那点微弱的长明灯火上,仿佛在汲取某种古老的力量。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那动作沉重而清晰。
林晚站在一旁,看着苏念沉默地抽烟,听着邋遢道士那看似随意却字字千钧的话语,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指甲掐进了自己的胳膊。担忧、恐惧、无力感……种种情绪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只能看着,只能担心,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她默默地走到柜台边,将似乎感受到她情绪而有些不安的布欧重新抱进怀里,仿佛抱着一个能给她带来些许慰藉和力量的源泉。布欧温顺地在她臂弯里蹭了蹭,发出细微的呼噜声,蓝眼睛却越过林晚的肩膀,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烟雾缭绕中的苏念。
“嘿嘿,别苦着个脸嘛!”邋遢道士像是突然又切换回了逗比模式,用力一拍苏念的肩膀,差点把他拍了个趔趄,“道爷我虽然不能跟你去砍人,但给你压阵还是可以的!你只管去干他娘的!要是真栽了……”他顿了顿,挤眉弄眼,“道爷我保证,逢年过节给你多烧点纸钱,再给你念几段往生咒超度超度,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不用再遭这‘十八死劫’的罪!怎么样,够意思吧?”
这混不吝的“安慰”让林晚气得跺了跺脚,眼圈更红了:“道长!你胡说什么呢!”
苏念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短暂的笑。他掐灭了手中还剩一小截的烟蒂,火星在冰冷的地砖上挣扎了一下,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点焦黑的痕迹。
“谢了。”苏念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他不再理会邋遢道士的插科打诨,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我……去准备点东西。”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苏念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很久。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胸膛里那颗心脏,如同擂鼓般沉重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宣告着决战的临近。
许久,他才走到书桌前,拧开了那盏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旧台灯。柔和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照亮了桌面上摊开的几样东西。
那本颜色古旧、书页边缘都已磨损泛黄的《九厄毒经》。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指尖拂过那些墨迹深沉、记载着各种奇毒异蛊、以毒攻毒之法的蝇头小楷。他需要找到能克制尸傀阴毒、又能最大程度发挥赤阳砂等破邪材料威力的辅助配方。他的目光在几味标注着“剧毒”、“慎用”的药材名称上停留,眼神专注而冰冷。
那份来自盘龙坳老支书的《守山书》手抄本。他快速翻阅着,寻找其中可能对潜入、破坏邪阵、或者临时布置一些简单防护法门有用的山野秘术和风水禁忌。虽然驳杂,但某些细节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最后,是那张陆衍亲手绘制的、带着墨香的宣纸。上面清晰的坐标、时间、以及那些针对桑坤弱点的破邪之法,如同作战地图般烙印在他脑海中。西南坤位,金鸡落井,近水囚笼,秽气深藏……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神经上。子夜时分,阴气转盛,邪法躁动,雷霆击之!这是陆衍为他选定的最佳战机!
苏念的目光最终落在书桌一角。那里静静躺着一个深色的、由某种坚硬兽皮鞣制而成的针囊。他伸出手,轻轻解开系绳。针囊内,数十根长短不一、闪烁着冰冷寒芒的银针整齐地排列着。针尖锐利,针身细如毫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内敛而危险的光泽。这些,是他苏念的剑,是他悬壶一脉渡魂医的依仗!
他伸出食指,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气流——淬厄星力。这丝气流如同拥有生命般,小心翼翼地缠绕上一根三寸长毫针的针身。随着星力的注入,那原本冰冷的银针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灵性,针尖处一点微不可察的星芒一闪而逝。淬厄星力,既是化解灾厄的生机,亦是诛灭邪祟的锋芒!他要将每一根针,都淬炼成足以洞穿邪魔的利器!
窗外,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只有济世堂这间小小的斗室里,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年轻的身影,正沉默而专注地打磨着他的武器,为即将到来的、一个人的战争,做着最后的准备。空气中弥漫着草药陈香、纸张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与血的决绝气息。
***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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